妇人姓沈,知道她曾是玄墨的阿妈,因而府里上下都称呼她一声“沈嬷嬷”,待她也尊敬。
沈氏对玄鱼说道:“我换了干净衣服,也洗净了手,让我进去为侯夫人尽一分力吧。”
玄鱼不置可否。
沈氏忆起往昔,又道:“当年夫人生产的时候,公子还是我接生的呢。”
玄鱼心里一动,片刻道:“那就有劳阿妈。”
得她同意,沈氏不再耽搁,赶紧匆匆地进房去了。
玄鱼一直站在院里等,清风吹起她的衣角,她额角的头发被汗打湿,眼下额头一片凉津津的。
侯府亮起了一盏盏的灯。
姚文琴房里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再端出来时就被染得通红。
玄鱼紧紧握着拳头,片刻不敢松。
直到后来一道啼哭声响亮地从房里贯穿出来。她忽而紧张的弦绷端了去,眼前有一阵发花。
等房间里收拾妥当了,孩子也洗好了裹进了襁褓里,嬷嬷才欢天喜地地出来道喜:“恭喜侯爷,恭喜三小姐,侯府添了个大白胖子!”
玄鱼忍不住咧着嘴角笑起来,忽然间感觉,这是自玄墨离开以后,她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玄鱼站在屋檐下,看着那啼哭不止的小婴孩,想伸手去摸摸他,又想着自己手脏,在衣服上搓了搓,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去摸他。
可是她喉头翻滚酸涩,看见婴孩哭得没完,她却也跟着哭了。哭得脸上花花的,眼泪落在孩子的襁褓上,浸开一圈圈湿痕。
她终于有弟弟了。
玄鱼匆匆回了宴春苑,将脏衣服换下,草草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就又往主院奔去。
房里姚文琴昏睡了一阵又醒了,奶娘正在给孩子喂奶,孩子吃得咂咂作响。
姚文琴望着自己的儿子时没哭,却在玄鱼进来那一瞬间,握着她的手哭了。
姚文琴眼角泪流,抬起苍白的手摸着玄鱼的脸和头,心疼不已,道:“阿鱼,辛苦你了。我原以为,最后撑起家门的,会是玄墨,却没有想到,如今成了你。”
姚文琴知道玄墨有他自己的事要做,可是身为女人,她如何能不责怪他。
说走便走了,这么久以来,毫无半点音讯。玄鱼想他,却从不会主动开口提及他。
她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想着,默默地撑着。
姚文琴原以为,有玄墨护着玄鱼,玄鱼这辈子应当安安稳稳。可是如今,没人护着玄鱼,玄鱼却要护着乾州,护着姚文琴母子的安危,在前线去奋力退敌。
姚文琴哭着笑道:“我们玄家的女儿,丝毫不输男儿。你做得极好,娘为你骄傲。”
玄鱼扶着姚文琴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声音疲惫沙哑地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玄鱼把自己洗干净了,等奶娘给孩子喂完了奶,她终于可以摸摸软哒哒的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