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落于山后,皎月横替,透过云层于交错的长枝撒下一片惨淡的月光,衬的屋内烛火幽光黯淡,惶惶凄凉。
季枫就坐在薛禾跟前的木椅上,双手手背覆在眼上,仰头靠着木质椅背,一言不发,就这么感受着夜晚带来的寂寥。
薛禾到也不急,就那么翘着二郎腿看着他,眼眸半倦,偶尔侧眸看向窗外被凉风吹的一直发颤的树枝,听孤雀啼娟,但过不了多久,便又会将注意力转移回来。
“怎么样,季枫。”
她有些犯了烟瘾,嘴中满不是滋味,右手两指也搭在了左手袖口摩挲了两下,最后还只是砸了砸舌,没有将袖中的烟管取出来:“从方才倪媛说了真正的凶手之后你就一直面色不好,是想到了点什么吗?”
“唉——”
季枫长长地叹了口气,略烦躁地在脸上揉了一把,左手自然地垂了下来,右手也顺势搭在了桌面上。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就是觉着,倪媛这个人,必须得死。”
“哦?”听了这话,薛禾也来了几分兴趣,轻笑一声,左手抵着下颚,让肘部搭在了桌面上:“此话怎讲?”
“唉——”
听着这话,季枫再次长叹了一声,直接直起身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最后走到窗边拨开了窗帘,莞尔片刻,这才回眸对薛禾道出了原因:“且不说她说凶手是李山禅是否属实,咱们还没将她怎么样呢,只是言语刺激了几句,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暴露了李山禅。”
“这样的人,适合留在身边么?”
“不适合。”薛禾回答的很快,丝毫没有犹豫,在季枫语落的那一瞬间便接上了话。她面上含着浅浅地笑意,月光洒下,在她精致艳丽的面容上也折下了光影。
在季枫说话的时候,她只是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身,左手仍是抵着下颚,稍一偏头,黑色的发丝就顺着肩侧滑了下来,覆住了半个左臂。
“不过不适合留在身边,也只是不适合留在身边而已,为何要杀了她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薛禾仍是笑意盈盈,双眸稍微转了两下,几抹流光掺着月光划过,溢出几分暗彩,意义不明,最后只是耸了耸肩,以示自己的不解。
见薛禾这副模样,季枫倒是笑了:“理由很简单啊。”
他无所谓般地摆了摆手,转身靠在了窗子边。
“她知道春羽楼太多事了,又是春羽楼有名的乐师。将她赶出去,那些知道春羽楼真实面目的人们不免会盯上她,到时候稍微言语刺激几句,不敢保证,她是否会将春羽楼的秘密……”
“——尽数道出。”
“这样,对你,对春羽楼不利。”
季枫说着,薛禾就那么笑意盈盈地听着,二人目光交错,皆是笑意弥上了眼中。
“禾姐,你并非不知道这个理,为什么非得让我说出来呢?”
薛禾浅笑,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摊了摊手:“没什么啊,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而已,现在好了,确定了。”
季枫笑出了声,倒是不恼:“有什么意义么?”
后者则是回的理直气壮:“方便以后合作啊。”
“以后合作?”
“对啊。”
薛禾双手向后一撑,落在了木质的桌面上,稍抬了抬下颚,任月光顺着她的脖颈缓缓滑下,最后落在了地面上,留下大片光亮。
“这件事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你也知道,如果倪媛说的是真的,李山禅,不是个什么好惹的角色。”
“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李山禅,季家,还有我们春羽楼,就绝非一天两天可以查清楚的了。”
她抬起右臂,朝着窗外的昭昭皎月伸出了手,最后虚虚地在空中抓了一把月光,又缓缓张开,笑语晏晏:“现在怕是……又要掀起一场暗涛汹涌的腥风血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