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按照自己从左到右的书写习惯,工工整整画上最后一个句号,高欢将毛笔搁在笔山上,活动活动手腕,抻了个懒腰后起身来到一副巨大的舆图前,若有所思的一边查看,一边想着让人难以琢磨的心思。
为了方便自己,又避免引起麻烦,北墙上挂着平时像卷帘一样卷起来的三幅舆图,需要查看哪幅就放下来。此时出现的这幅舆图是供他本人看的,从不与人分享。后世人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是一幅简化版的世界地图。按照记忆,美洲和西欧部分,他只挑大国标注了国名、首都以及大城市的名字。整个亚洲和东欧部分,能详实的尽可能详实。美洲大陆分北、中、南三部分,连大洋洲也标了出来。图上所有地名或辅助说明皆用汉语拼音替代,因为标有经纬线的关系,各国的位置相对准确。
一般来说,大国领袖的办公室都有一个地球仪或世界地图,你当那是摆设不不不!那是成为领袖以后的标配,不止是物质上的标配,更是精神上的标配。试问,哪位领袖心里装的不是整个世界小国寡民的所谓领袖,在北魏这个时代应该称作“头人”。冠状病毒发生期间,北殴有几个小国首相之类的东西居然把“头人”混同于“领袖”,叽叽歪歪的上网蹭流量,c,真不知道她们脑子里装的是蛋白质,还是猪粪。
书房里的那盘土炕早已被一个两米宽三米长的沙盘取代了。如果给沙盘一个评价,只能算作幼儿园小朋友手工课上的作品,只能结合地图凑合着看,大致心里有数即可。
正自查看地图的高欢,忽听三声微弱的铜铃声传来,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没有紧急情况,铜铃只有晚上宿时整才能摇动。现在这个时间发出响声,一定是有什么情况。
他将书房门反插,拉上窗帘,将书架上的一摞书籍挪动了位置,推开一个挡板,里面露出一个把手。将把手向下旋转九十度后归位,再向上旋转九十度,然后用力按下,书柜原地转动一百八十度,后面是一个秘密通道的入口。闪身进去以后,从外面看,书柜还是原来的样子。
沿着通道向下走二十九个台阶,左转,向前五步,黑暗中摸到一个按钮按下,一道门退入墙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两位四五十岁年纪的老者系着围裙站在高欢面前。
见他进来,两人拱手行礼,年长的那位说:“见过小郎君。”
高欢还礼,口称:“二位叔叔辛苦了。有好消息”
还是年长的那位说:“让小郎君久等了,确实有好消息,请随老朽来。”
说罢,推门进入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有四五十人穿着单衣,各自忙碌着,仿佛高欢没有进来一样。三人没有停下脚步,穿过车间进入另一个套间。套间里的灯火更加明亮,三面墙全是货架,上面摆着各种石头和半成品的金属块,还有金、银、铜三种钱币样品和成品,整整齐齐的码在货架上。套间里面是一间库房,十几排类似于档案的木柜整齐排列在昏暗之中。显然,这是一间陈列新铸钱币的临时库房。
其实,这里所有的地下设施就是一个铸币工厂,大大小小隔出十二个房间,四十五名工匠。整个地下设施,包括进气道、排气孔、排烟道,上下水进出,都与地面建筑设施巧妙的融为一体,如果不进行破坏性拆解,很难发现其中的秘密。这本来是娄家原来存放金银财宝等重要物资的地库,高欢只是进行了必要的改造和规整就变成了一个小型的铸币工厂,甚至有小型的冶炼炉具可用。
两位长者不是别人,正是五原李勇的父亲和叔父兄弟俩。李勇的父亲叫李谷,叔父叫李糜,哥俩的名字都与粮食有关,可见李家兄弟的长辈是被饥饿折磨苦了。
李家有一门手艺是金属铸造,大到铜鼎,小到纽扣,只要是金属,在李家人手里和面条差不多,搓圆捏扁,手到擒来。李家兄弟和高欢的缘分是两年前结下的,这里先不赘述,先说说今天为何要急着见高欢。
李谷神色略显激动,并且有点卖关子的意思,将九枚钱币三三排开让高欢分辨:“小郎君看看能否分辨出来,哪些是加了料的”
高欢将三枚金币先贴近灯光仔细看了看,色泽、重量、手感都差不多。用牙齿咬了咬,三枚金币的硬度略有不同,差别只在毫厘之间。若不是他事先知道其中有别,未必能识别出彼此些许的差别。色泽最鲜亮美观的那枚硬度最高,最质朴的那枚硬度最低。高欢拿着硬度最低的那枚金币说:“这枚是纯金的,其他两枚加了料。”
李谷和李糜互看一眼,也不点破,让高欢再看银币。
高欢同样先查看外表,再试试手感,吹口气贴近耳边听声音。认定最质朴的那枚是纯银的。他又拿起第三种白铜钱币试试,却区别不出加了什么料。三枚铜币只是亮度不同,其中一枚甚至很难分别出是银还是白铜。
鉴别完后,高欢问:“小侄说的可对”
李谷得意的笑笑说:“小郎君确实不凡。银币您猜对了,白铜不好分辨,金币却是猜错了。”
高欢不信,又将三枚金币重新拿在手里仔细查看,还是认为质地最软的那枚是纯金。
李糜将中间那块递给他说:“这枚才是。”
高欢又进行了比较后才说:“真个是可以以假乱真啊!配比多少”
李谷说:“八成三比一成七。”
高欢激动地说:“这么说,即便是一比一换沙金,也是有赚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