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月初二接到高欢的救援命令,到八月初七结束战斗,历时一周的库伦保卫战告一段落。只是这场疾风暴雨式的保卫战,从始至终就是一场糊涂战。远隔千山万水,信息不畅是导致这场糊涂战斗的主要原因。
高车方面主要是不了解库伦的真实情况,绝大部分情报都是道听途说的。他们甚至以为库伦城是秃鹿部落纠集迸散的蠕蠕人临时夯筑跨马可越的城圐圙。虽然有人说库伦一带至少有两三万人,可伊訇他们还是犯了惯性思维的毛病,总以为这个数字是夸大的。毕竟这年头虚假宣传的人不少。为了夸大声势,达到阻吓觊觎者的目的,许多中小部落明明只有千八百人,对外却声称本部落足有“数万之众”。在伊訇心里,名声在外的秃鹿部落想必亦不例外。然而,事实给了他一个悔之晚矣的教训。且不说库伦城城高墙固,防守严密。单就他们手里的武器装备就锋利得令人绝望。更何况这些人战力强悍,配合默契。特别是精钢打制的强劲弩箭,二十步之内,能将皮甲护体的兵卒射穿扎透。还有那几乎人手一柄的明晃晃的长刀,嗷号唔得库他姆妈的,一刀下去,马头飘落,人身分离!
……这是临时纠结起来的蠕蠕人能有的样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非蠕蠕人把鬼给日了,否则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奇迹!又不是没见过婆罗门手下那些虫卵手里的兵刃,最趁手的家伙也就是狼牙棒能充数。可库伦城里出来的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手里一水儿的制式装备。统一的强弓劲弩,人手一柄二尺长的短刀不说,仅就打制他们手里那锃明瓦亮的长刀,损耗的精铁就不是普通部落能承担起的。除非是魏国六卫精锐才能装备起如此昂贵的兵刃!难道他们是魏国的六卫大军
还有……还有这些穿戴怪异的家伙,相比城里杀出来的这支人马,更是令人生畏。看他们训练有素,攻防有序的架势,怎么有点像中原汉人
死了的、伤了的、惊魂未定的高车人心里的共同疑问:这尼玛究竟是不是蠕蠕人
高车人稀里糊涂的全军覆没,大败亏输。库伦方面其实也不明原因。本来是针对婆罗门进攻准备的防卫战,到头来却是拿高车人祭刀了。总指挥韩轨的脑袋晕晕乎乎,一直没有从胜利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去年冬天随秃鹿贵伐来漠北收拢迸散的蠕蠕人以来,大大小小的战斗打了不少,但万人规模的攻防战却是他此生第一次遇见。关键是,这一战还是自己亲自指挥得胜的。
韩轨心里无限感慨:自己一不小心也成了横刀立马的大将军了。上哪说理去阿欢当初让自己来漠北筹建这个骑兵师,自己还觉得能力有限,唯恐胜任不了。现在看来,正如阿欢所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世事没有不可为者!
心里美滋滋的韩轨与老怀大慰的秃鹿贵伐对视一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有“胜利”二字垫底,再看向伏地求饶的伊訇等十数名俘虏的孬孙样,一股蓬勃之气油然而生。秃鹿贵伐二指夹着一绺长须轻轻扶捋,笑容恬淡,俨然一副中原饱学之士的儒雅样子。他或许是想表现出一副“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可总给人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装逼架势。
一旁的鲜于修礼和司马子如互看一眼,对韩轨和秃鹿贵伐此刻的心情了然于心。两人嘴角咧了咧,没有说话。对于他俩来说,这样的场景经历过几次了。面对这等突如其来的巨大胜利,令谁也难免得意。今天,韩轨和秃鹿贵伐是主角,他俩只是客人。
看着五花大绑的伊訇,韩轨首次在鲜于修礼和司马子如面前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他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客气的问:“修礼,遵业,这些俘虏咋处理”
司马子如撇了撇嘴角没吱声。鲜于修礼则长叹一声道:“百年兄,你是地主,你说了算。”
韩轨说:“你是军长,遵业是军参谋长。论职务,你俩是我韩百年的上官。这件事,你俩拿主意,我服从。”
司马子如说:“韩百年,奶娃子总要长大的。吾不能陪你一辈子吧”
听老兄弟开玩笑,韩轨也不再推辞,就说:“眼下我们这里缺人,可朱浑元那里更缺挖矿的壮劳力。不如将这些俘虏一分为三。顽固不化的交给可朱浑元去挖矿。伤残的俘虏留在库伦,修城铺路用得上。剩下肢体健全的俘虏你们带走充军。我看了看,轻伤俘虏足有五千之众,还有三千毫发无损的。调教调教,可以编制一个师。不是刚刚编了一个独立团吗”
没等韩轨把话说完,司马子如便打断他的话:“韩师长这是连我们一军的心都操上了哼,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