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一会儿想出门一趟,晚膳就不在家里用了。”玉明月拉着崔氏的手臂撒娇。
“马上天黑了,明日不行吗,非要现在去?”崔氏自是不同意的。
“阿娘,长公主殉国了,令仪姐姐和令鸢姐姐肯定很难过。”玉明月道。
她们两个看似在京中亲人很多,又是舅舅,又是姑姑的,但真正关心她们的,大概没有。
崔氏沉默了一瞬,崔氏的太祖母出身王氏,她母族的七婶也出身王氏。
虽然长公主姓萧,但她的母后亦是出自王氏,她们也是沾着亲的表姐妹。
她嫁到京城时长公主已经下嫁幽州,两人也只是长公主去年回京在宴会上见过几面而已。
她那时必是料到今日结局才将两个女儿留在京中,又为长女求了婚事。
以身殉国,是她用生命在证明对大魏的忠诚,也是在保自己的孩子。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换做是她,为了孩子亦会如此。
崔氏捏了捏女儿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去吧。”
玉明月从崔氏院里出来,直接朝外院去,她适才过来时已经让祝余去准备马车了。
玉明月到的时候长公主府已经挂上了白布,还未进去便能感觉到里面的压抑和悲伤。
罗令仪正在指挥下人做事,她一身素服,卸了钗环,神情虽哀伤,却不似前几日那般病恹恹的。
“令仪姐姐,”玉明月真怕她受不了打击。
“明月妹妹,”罗令仪握了握玉明月的手:“我没事。”
罗令仪拉着她在亭子里坐下,看着有条不紊做事的下人,落日下,她的目光尽是哀伤。
“三日前我便收到母亲从幽州来信,那是母亲的绝笔信,其实,从母亲送我和妹妹入京,我便知道有这一日,我每日过的惶惶不安,夜晚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如今,如今……我终于敢说出这些秘密,明月,我很怕,很怕……”
罗令仪更像在找一个倾诉的对象,玉明月只紧紧握着她的手,并不打断她的话。
“明月,你知道吗,其实我父亲很爱我母亲,他们本可以是恩爱夫妻的,我经常看到父亲远远的看着母亲发呆,母亲会亲手给父亲做里衣,可惜呀,他们一个是大魏公主,一个是护国公府世子,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
“我父亲屋里的姨娘都是母亲给他纳的,母亲说她注定不能为父亲生下嫡子,就让别人替他生吧。其实,我是有个弟弟的,只可惜一出生就没了,我亲耳听到母亲和嬷嬷说,若是女儿她或许还能护得住,若是儿子她万万是护不住的,与其到时候难以割舍,不如早日了断……”
“明月,我很想我母亲,想我父亲,我离家前一晚,父亲去我房间看我,他说,京城繁华,我一定会喜欢,他说错了,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夕阳将罗令仪的身影拉的很长,纤细柔弱,她的声音如泣如诉,脸上没有一点泪痕却无限的惆怅。
“你说我的阿舅,大魏皇帝,他真的会看在母亲面上放过我这个乱臣贼子之女吗?”罗令仪的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自嘲。
“当然,姐姐是圣人钦封的清平郡主,大魏长公主之女,长公主是我大魏的英雄,姐姐是英雄的女儿。”玉明月毫不犹疑道。
虽圣心难测,但圣人还不至于对两个弱女子下手,更何况,灭罗氏一门容易,安幽州军民之心不易。
留着罗家姐妹更能安定军心,仁君的名号难道不比暴君更好听?
圣人不止会留着她们性命,甚至还会为她和七皇子风光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