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不论是季家还是周家,都没有人提到过我母亲吗?”周衍泽道。
季依梦摇头:“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母亲是离家出走的。”周衍泽说话的时候,抱着季依梦手臂的手都有些轻颤:“她在你发现我的那棵树下救过我,还因此受伤差点离开我。之后,她伤好了,我们一起回了S市。有一次我下午放学的时候……”
沉默了一会儿,周衍泽才开口道:“当时我路过一家琴行,看到我母亲和一个男人在玻璃房间里弹钢琴。我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男人站起来,好像要亲我的母亲,我当时吓了一跳,回去的时候,就把这件事给我父亲讲了。”
季依梦一惊,难道是周衍泽母亲背叛了他的父亲,之后关于她的所有,才成了禁忌的?
周衍泽接着道:“当天我母亲回去,被盛怒的父亲打了一耳光,两人大吵了一架,我母亲就从家里冲出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季依梦正不知该怎么劝他,就听周衍泽道:“我母亲走了之后,父亲有些后悔,他到处找她,却根本没有线索。后来我父亲找到了那个男人,问清楚后才知道,当时他根本不是要亲我的母亲,而是帮我母亲将眼睛里掉的睫毛吹掉。而那个男人,其实是我母亲的表舅,只是很少来往,所以我和父亲才认不得。”
“所以,是你的一句话,导致了你母亲的离开吗?那她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季依梦问道。
“不仅仅这样。”周衍泽痛苦地道:“父亲得知真相后,一直很自责。他过去从不抽烟的,却开始抽烟酗酒,一年后,他是查出来肝癌,才离世的。”
他有些颤抖,喉咙里发出悲怆的声音:“是我毁了所有,如果不是我什么都不懂就乱说,他们现在可能都还在,肯定不是现在的模样……”
季依梦突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周老夫人是禁忌,为什么周衍泽今天会站在那棵树下面任凭雨淋着,一身沉郁落寞。
因为他二十多年,都活在这样的后悔和自责之中。
他看似潇洒的外表下,却深藏着这样的苦楚。或许,今天他是第一次对人讲出来的吧?
她伸臂抱紧他,轻拍他的后背,在他的耳边温柔道:“衍泽,当时的你还小,不会知道一句话会对大人造成那么大的困扰,这不是你的错。现在,你父亲不在了,但是,在他生前,你依旧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如果知道,一定不希望你总是活在这样的枷锁中,你知道当初自己的无心之过,这么多年也一直想要弥补,这就够了。”
“但是,我们都回不去了。”周衍泽疲惫地道。
“虽然回不去了,但是还是可以向前看的。”季依梦指着对面的院落道:“我们以后每年只要有时间,都过来住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见你母亲呢?我相信,那时候她见到你,也一定会说,她其实早就原谅你了。”
“依梦,你觉得她还在吗?”周衍泽深吸一口气,问道。
“在的,就好像我一直都相信我的亲生父母也在一样。”季依梦道。
“依梦,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周衍泽刻意转换了令人压抑的话题。
“是啊,我很想知道。”季依梦说着,想到白天里的事,于是道:“我下午时候在镇子上,遇到了一个老婆婆,她说她二十多年前见过一个长得很像我的女人,还怀了孕,我不知道会不会是我的母亲……”
“真有这样的事?”周衍泽坐直身子:“有线索吗?”
“她留在婆婆那里只有一只耳环。”季依梦道:“等你腿伤好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好。”周衍泽认真道:“依梦,我会尽全力帮你找到他们。”
“谢谢你,衍泽!”季依梦高兴地扬起了唇角。
这时,远处的天际开始有些泛白,周衍泽看了看,道:“依梦,要天亮了。”
“嗯。”季依梦借着依稀的光线看向周衍泽,笑道:“这恐怕是我见你最狼狈的时候?”
周衍泽自嘲一笑:“算是吧!那我当初见你的时候?”
季依梦笑道:“也是我最狼狈的时候。”
周衍泽看着对面轻雾下的小院,声音有些迷离:“那我们扯平了。”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小溪对面有背着背篓的男人走过,季依梦连忙冲着人挥手:“你好,我们受了点伤,能不能请人过来,扶我们过去?”
男人点头:“成,你们等等啊,我去叫人!”
半小时后,男人回来,又叫了几个村民,将二人送到了小溪对面。季依梦惦记着周衍泽的伤,也来不及回去换衣服,便又和大家一起,带着周衍泽去医院打针。
忙完所有回来,再洗了澡,已经是上午九十点钟了。
季依梦看向昨天包好的饺子,不少已经干了,有的又有些塌了,她无奈地笑笑:“看来,只能吃煎饺了。”
“依梦,吃完我们就去那个老婆婆家吧。”周衍泽道。
“衍泽,但是你的脚……”虽然包扎好了,也打了针,但是,终究行动不便。
“没关系,镇上有三轮车,我们雇一辆就好。”周衍泽道:“你的身世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