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抬眼看着周海蓉，眸色深似浓浓的夜。

周海蓉看到此景，整个人呆滞了好几秒，可是，片刻之后，深埋于心底，经过了二十年发酵的恨意再次占了上风。

她收回目光，一语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响起，周衍泽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他依旧跪在地板上，耳畔是周海蓉刚才的话。

她说，她生平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他这个儿子。

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到死都不会……

他就好像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呼吸，却根本找不到出路。那些决绝的话，好像刀子，不断地凌迟着他的内心。

周衍泽不知道在地板上跪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木然地回神。

他挣扎着起身，腿因为跪了太久而发麻，走到手机旁边的时候，响铃已经结束了。

他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季依梦给他主动打过电话。

他捏着手机的手不由加大了力气，原本他一直都在等她电话的，可是，当她真的打过来了，他却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狼狈脆弱的模样，不想让她知道，他是一个连亲生母亲都嫌弃的孩子。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裴云宪打过来的，周衍泽整理好了情绪，滑了接听：“喂。”

“阿泽，我们都在皇廷帝国，出来喝酒玩玩呗！”裴云宪道：“这么晚了，依梦睡了没，没睡的话叫上她一起！”

周衍泽捏紧手机：“哪个包间？”

“808号。”裴云宪道。

“好。”周衍泽挂了电话。

他拿了车钥匙和手机，径直开车去了皇廷帝国。

季依梦是半夜接到裴云宪电话的。

她平时睡觉一般都会关手机，可是，今天她主动给周衍泽打过去了，他却没有接。

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生气。可是后来，她眼皮一直跳着，心头越发不安，于是，又给Jarvis发消息，想侧面打听周衍泽的情况。

可惜，今天Jarvis似乎也在忙，没有回她的微信，所以，她连睡觉的时候，都是紧张的，也就没有关手机。

半夜，手机果然响了，季依梦咯噔一下从床上坐起，见到是裴云宪，于是道：“云宪，有什么事吗？”

“依梦，你在家？”裴云宪道：“快来人民医院，泽哥喝多了，胃出血。”

季依梦手机差点没有拿稳，她心头一颤：“严重吗？现在怎么样？”

“泽哥好像心情很不好，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裴云宪道：“今天我们一见面，他就一直喝酒，一句话几乎都没说过。现在已经在治疗室，你快过来看看吧！”

“好，我现在就过去！”季依梦挂了电话，突然意识到她的车还在周衍泽家的停车场。

所以，她这大半夜的，应该怎么出去？

可是，一想到周衍泽胃出血，她就紧张得不得了。她胡乱穿上衣服，拿了手机，然后，就急匆匆地往楼下跑。

走到一半，想起还没给季啸城说一声，她拿起手机，就给季啸城发了个消息。

走到门口，值班的警卫看到她，不由问道：“大小姐，您这是要去……”

季依梦心头一亮：“我要去市里，你们能不能送我出去？”

两人有些为难：“大小姐，我们没有接到命令，恐怕……”

季依梦表示理解：“好吧，我自己走出去。”

“大小姐，实在对不起，规定就是这样，不过，我们有自行车，可以借给您……”

于是，季依梦骑了警卫的自行车，向着出口骑了过去。

因为绿化很好，所以，大半夜骑在其中，有的地方，森森的冷，还有些瘆得慌。

季依梦将自行车蹬得更快了，几乎是咬着牙，穿过一片黑漆漆的绿荫丛，来到了主干道上。

她没有车，只好叫了一辆夜间出租，总算来到了人民医院。

按照裴云宪说的楼层，季依梦坐电梯来到了治疗室门口，就看到了裴云宪。

他指了指里面：“阿泽进去一会儿了，在做胃镜检查，估计快出来了。”

季依梦点了点头：“好，我们在这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