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喧闹的万隆农贸一旦过了八点就俨然成了一个充满着各种复杂气味的巨大黑洞,偶尔凉风吹过,带着一股子腐败的气息。
唐泽的车子绕过农贸市场,阿妹的发廊还亮着灯光,从窗外的玻璃窗看过去,阿妹穿着短裙在给一个中年男人洗头。男人的手不规矩的流连在她饱满的臀上,阿妹的笑声回荡在不大的小店里,让推门而进的白夜忍不住皱眉。
“呦,你们怎么来了?”阿妹看见白夜一乐,低头在男人耳边呢喃几句,男人神情惶然的看了白夜和唐泽一眼,灰溜溜抱着钱包往出走,连头上的泡沫都没来得及洗。
“唉!钱呢!”阿妹一把拉出男人的手。
男人估计以为是扫黄的,吓得把钱包打开,抓出一叠钞票塞进阿妹手里就跑。
阿妹笑眯眯的把钱收进抽屉里,转身锁好抽屉,目光灼灼的看着唐泽,“我说二位,你们这大晚上的来干嘛啊!我这做生意呢!”
白夜臊了个大红脸,尴尬的拔了拔卷发,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那个,生意好么?”
“我说白警官,你以为我卖白菜呢啊!”阿妹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我就知道,你们早晚还得来找我。”
白夜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头顶的白炽灯晃得眼睛发疼。她看着阿妹那张还算年轻,却又饱经风霜的脸,突然间心头窜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想起这个年岁的自己,虽然父母过世得早,但她被舅舅舅妈照顾的很好,她从来没想过,人在这样的年纪,经历了那么多不平之后,反而还会落入更加不堪的境地。
“说说你和张成吧!”她尽量放松语气,低头看着灰突突的鞋尖,“张成房间里的女性用品根本不是左春欢的,是你的吧!我一开始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左春欢和张成之间的关系,又被你误导,以为左春欢和张成是情侣关系。可是我后来很奇怪,房间里有浴袍,却没有拖鞋,左春欢总不会是穿着皮鞋洗澡的。所以最合理的解释是,要么是有人故意把左春欢的东西放到张成房间里,要么就是东西的主人就住在楼下,她穿着拖鞋上来,又把拖鞋穿走了。”
阿妹面上的表情迅速的龟裂开来,穿着夹脚凉鞋的双脚用力并拢。
“梳妆台上有修眉刀,我们可以验dna的。”白夜抬头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种话,而且很可能因为她的推断而定了一个人的罪。
她默默的看着阿妹,这样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即便她在龙蛇混杂的地方混了这么久,可终究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恐惧,就像她面对唐泽一样,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一旁的唐泽没有说话,他似乎隐约也感到了什么,微微敛着眉,目光落在白夜发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阿妹没有说话,只是抿着火红的嘴唇率先出了洗头房,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阿妹的脸上露出一种恍惚的表情,而此刻,白夜清楚的意识到,面前浓妆艳抹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忧伤,那是一种沉入无底深渊一样的绝望。
她静静的望着二楼的漆黑的窗户,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薄薄的烟雾模糊了她的五官。“有时候我都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