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沉了沉脸色,心口一阵揪疼,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不敢进去。
他想到了温琦,想到了张蓉,突然间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杜丽德。
他已经退休了,要不是自己,并不会卷进这场危险的战争中来。
他狠狠的垂着门框,拳头打在门头门梁上,飞起的毛擦搓破了拳手,整只右手血淋淋的皮肉翻飞。
“小唐?”杜夫人早就听见了脚步声,只是她太难过太伤心,直到情绪微微有所平息,才有勇气面对丈夫临死前都放心不下的唐泽。
这孩子,太苦了,又背负了这么多,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唐泽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杜夫人,眼眶发红的看着床上的杜丽德,喉咙紧紧干干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连哭的资格都没有的。
“他走的很安详。”杜夫人说。
不,怎么会安详呢?
唐泽心底一阵苦笑,他已经找过主治大夫了,杜丽德走的时候很痛苦,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那种揪心的疼痛他体会不了,可他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杜丽德常常疼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他的病已经拖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事儿,杜丽德早就去美国了,就是因为放不下他和他所背负着,在他没有勇气回来之前,一直是这个铁骨铮铮的老人在帮助他调查那件事。
“小唐。”杜夫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藏着悲痛。然而她还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面色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孩子。
至少在她和老杜面前,不论唐泽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个孩子。
她想起老杜临走前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儿,伸手拉住唐泽的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抚摸他冰冷的手,“孩子,老杜临走前,给你留了一些话。”
唐泽心中悲痛,整个人都还不能相信杜丽德就这么走了。
他像个无措的孩子,紧紧的抓着杜夫人的手,眼眶一阵阵发热。
杜夫人叹了口气儿,拉着他坐下,扭头撇了眼床上的杜丽德,“老杜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他说,希望你不要查下去了。”
唐泽身子一僵,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把。杜老也不希望他查下去了么?
身体突然一阵冰冷,他烦躁的扒了把头发,伸手在兜里掏了掏,对上杜夫人的眼时,手又顿住了。
“老杜说,这次的水太深了,你不要再查下去了。”杜夫人叹了口气儿,“等老杜的身后事办完,我就带着老杜会老家了。你知道,老杜这么多年早就该回去了。”
唐泽眼眶发红,眼泪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杜老已经退休好几年了,前几年本来打算回老家的,后来因着他的事儿,回老家的事儿就给耽误了,如今人都去了,也没能回去老家看看。
唐泽心里情绪翻滚着,好像一直支撑着的杠杆一下子倒塌了,自己成了脚步落地的随风浮萍,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什么时候决定走,我送您。”他讷讷的说,前所未有的疲惫。
杜夫人叹了口气儿,“不用了,我给杜明打了电话,回头让他来接我。你自己。”说到这儿,杜夫人脸色微白,更咽一声,“要保重身体,有时间就去看看我。”
唐泽艰难的点了点头,却知道自己恐怕以后都很难见到杜夫人了。
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温琦和张荣都死了,这说明他们已经注意到他了,以后的事儿,本就是能不拖累就不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