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缁尘皱着眉头,一双眼死死地瞪着那木盆,思忖半晌,还是亲手端起那盆子放到了屋外。
他想着:总不会真有那么傻的丫头,把盆子放在门后,自己在书房里睡大觉吧?
再说了,他这书房哪儿有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
他背着手再次走进书房,突然听到书案下响起叩叩声,仔细听来,似还夹杂着低低的吱吱声。
他脊背猛地僵硬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肃王世子,唯独怕耗子,还是白天出没的大家伙!
他顿时立在门口,连脚都不敢抬。
书童很快把刘姑姑带过来了。
他见着世子如临大敌般在门口站着,神色一紧,连忙上前:
“世子爷,可有何事?”
耳边传来人声,谢缁尘才松了口气,扯着书童的袖子,皱眉严肃说着:
“杭生,你去帮爷瞧瞧,那书案下头可藏着那东西没。”
他这话说得小声,带着些微颤抖。
杭生咧嘴笑着。
世子爷怕耗子的毛病,知道的人少。他就是其中之一。
他理解地拍了拍世子爷的肩膀,抬脚刚要过去。
谢缁尘又说:
“等等,我先出门。”
说着,他轻手轻脚地出了书房。
刘婆子疑惑地朝房里探头看,见世子爷和杭生两个神神秘秘的,不敢打断,便皱着眉头莫名其妙地看戏。
杭生见世子爷到了安全区,随后脊背一挺,昂首阔步地朝书案下头看去。
他刚一低头,便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丫头。
那丫头捏着一张纸,低着头吸鼻子哭着。
他心头猛地一颤,恍惚如同见了鬼般,啊地大叫起来。
叫声,响彻云霄。
谢缁尘在书房外,身子抖了三抖。
***
时间倒回3分钟前。
陈绮陌听到声响,藏到桌案下。
没过一分钟,耳鸣再次来袭。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的书信,磕磕绊绊地把信读完,一瞬,眼泪落下。
信上写着:
“自您去后,尘哥儿颓废了许久,茶饭不思。后被封为肃王世子,又被恩师开导,复而自强……”
她抹着眼泪,有些后悔:
[原来昨日迎接她的世子,就是尘哥儿!那个对她说‘去你妈’的,就是尘哥儿!]
她抹着泪,想到了小学二年级的一篇课文,里面露西想向爸爸诉苦,告诉他家里过得很不好。妈妈为了不让爸爸担心,说“我们过得很好”。
她看着手里的信,捏着鼻子压抑地流泪。
这个小外孙,如今正是八岁的年纪。他在信里写“过得不错”,就真不错吗?
给一个死人写信,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呢?
她心里正难受着,突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小脑袋。
她心头疑惑,转头看去,却见那小脑袋上现出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大声叫着。
她下意识捂了捂耳朵。
[嗯,听不见,真好。]
她看着手里的信,想了想:
[也不知道躲的啥。尘哥儿那么好的人,怎么舍得罚她?就算她换了个模样,也是他姥姥啊!]
于是,她顶着小脑袋惊恐的表情,淡定地从书案下站出来,随后把手里的信往书案上一拍,神采奕奕地盯着房门外的尘哥儿:
[乖尘哥儿,来,抱紧姥姥!我回来了!]
***
谢缁尘可不想抱她。
严格来说,他现在恨不得一巴掌糊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