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随着黑泪的流出,“王叔”的身体开始融化,最后成了一滩蠕动的黑质,只能隐约看出肢干。
“果然是呓无。”白的眼神瞬间沉下来,眉间怒气看似消散,却实实地淀在眼底,“呓无最擅长拟人模样,还能拥有其记忆,如若我没赶来,你便会被吸食人气,渐至衰退。”
这倒是事实,祁鱼无话可说,却也不想因为白就停止调查。两人气氛正僵着,那头的呓无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不”一边又变幻了模样,最后竟成了一个略显阴郁的少年,他慢慢站起来,耳垂上的红色耳钉闪动着,两双眼睛时刻盯着祁鱼,眼底有深深的黛青。
白:“看来你已经吸食了人气。”
呓无开口,声音仍是奇怪的滑腻感:“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要你们帮一个忙。”
祁鱼顿时想起菜市场的年轻女孩:“和那个女孩有关?”
“没错,你现在看到的人,是我在两周前遇到的,那时他开车撞倒了那个女孩,自己也濒临死亡,我是在他的同意下才吸食了他最后一口气,然后我得知他想要向女孩赎罪。”呓无停顿了一会,似乎十分难受,“她是学舞蹈的,却因为车祸没了双腿,我想让你们把我的腿斩下给她。”
难怪刚才看那个女孩脸色苍白地一直坐着,竟是没了双腿。祁鱼看着呓无,他仍盯着自己,眼底满是悲伤,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对白说:“我们帮他吧。”
白沉默了几秒,道:“前几日有一个男的来参拜,保佑他女儿的双腿能尽快好起来,可知呓无说的是真话,但是,”他抬起手挡住祁鱼的脚步,“你为什么要扮成王杰?”
“这个人刚好不在这里,我扮成他,除了方便接近你们,还因为可以得到钱去帮衬她的摊子,顺便聊聊天,”说着,呓无竟扬起满足的笑容,“如果没有我,或许她会过得更好,不至于断了生涯,回到这里卖菜。”
才短短两周,呓无仿佛和少年融为一体,已分不清这份心情究竟是谁发出的,起初它也只是好奇人类的情感,最后却沉沦其中,让人说不明是好是坏。
“你可知斩断双腿,自己也会灰飞烟灭?”白挑眉,“你作为呓无,应当知道自己的稀有,如此做真的值得?”
“我只知,不这么做,我会更加痛苦,比起灰飞烟灭百倍的痛苦,所以,拜托了。”说完他鞠了一躬,随后定定地站着,闭上了双眼。
确定祁鱼不会乱动,白站前几步,默念几句,随后白袍一挥,一道白光向对方掠去,准确无误地断了其双腿,只见那双腿化为黑质,被白光包裹返还回白的袖口。
做完这一切,白似乎轻叹一声,对祁鱼说:“你可以选择不看。”
“不,我要看。”祁鱼望着呓无,没了双腿的他很快便支撑不住伏倒在地,模样也渐渐腐烂化为黑质,然后一点点消失,但他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谢谢。”
尽管已发不出声音,祁鱼却能清楚地判断出他唇动的内容。
原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怎知他又动了动嘴唇:“十年前的事,我没有骗你。”
祁鱼瞪大双眼,只见对方好像倾尽全力动了几下,消失的速度逐渐变慢,而后竟又转变为另一种模样——那是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孩,齐耳的蘑菇头,脸蛋圆圆,此时正笑着,露出乖巧的酒窝。
“姐姐。”她说,和那个软糯的声音一模一样。
“祁鱼!”眼看祁鱼要冲过去,白赶紧将她抱住,怎知她力气大得很,挣扎许久都不肯安分。
小女孩还在笑着看她,好像在等她过去,祁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内心的伤感满满溢起,使她的喉头像被锁住一般,心脏也突突地痛起来,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在沸腾着,随时要炸开。
“……”祁鱼张了张嘴,悲哀地发现自己喊不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