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通客栈打了烊,不再接待客人。月山柳树梢头,已是升的极高,时间也过了许久。言泽辰和温桦旭在外厅商量着黑衣首领的事,甚是激烈。
房中的南韵依旧昏昏沉沉,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南韵又经历了什么。
南韵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坐在杏花林的亭子里,挥扇饮茶,像一位翩翩公子。南韵看着那人身影,想起了霍明城。那个在自己十五岁情窦初开的时节悄然闯进了自己世界的将军之子,南韵的心神像被抽了一下,不住地回想起那年杏花微雨,和霍明城初次相遇。
和之前去万恩寺的梦没有太多差别,南韵的心里,眼里都只能容得下一个霍明城。记忆中,霍明城就是这样端坐着,留给所有妙龄少女一个足够让她们臆想的背影。春日气候已经转变,枝头的杏花沾了些露气,生了水,是踏春的好时节。
南韵沉浸在梦里,可又觉得这样的梦太过糊涂,南韵的心烧了起来,脸也烫了起来,坠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不对,不能是霍明城,不能是那个自己倾尽一生爱慕,为他生下麟儿的霍明城,不能是那个辜负自己一生欢喜,最后却无情抛弃自己的霍明城!南韵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霍明城,为什么,你娶了我,你说你会一生一世对我好,到头来,却要厌了我,弃了我,甚至杀了我,为什么……
南韵哭了,在梦中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放肆的大哭一场。霍明城,我南韵给了你所有的爱,如今,却只换来这一世道不尽的恨,终究,我们都是可怜之人。
南韵的眼泪彻底决了堤,梦里她满面泪花,就连梦外,她的眼角都浸湿了泪水。
芍儿细心帮南韵拭去泪水,只是看小姐柳叶弯眉紧紧锁着,像是做了不好的梦,可又不忍心叫醒南韵,心里横生出许多担忧来。
南韵仍是不醒,这场梦太长,太难,太绝望。南韵站在杏花树后,双手已经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自己要失去平衡,重重地倒下去了。亭子里的人仍是端坐着,挥扇饮茶,一如初见,便再无变化。
南韵任由自己无边的坠落,无论是眼前的杏花,还是天边的流云,在南韵眼里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南韵闭上了眼,是要倒了。
突然,有一双手出现拖住了南韵,南韵木然地睁开眼睛,只见到一个戴着面具的剑客,杀气凛凛,气势逼人,南韵感受到了压迫,却一点也不害怕。南韵环顾了四周,却是换了一重梦境。此刻的南韵,坐在澄湖的一叶小舟上,周围一片湖水,清澈秀丽,湖边的树木高大繁盛,
遮住了南韵的视线,就连蓝天也被绿色的树叶遮挡住,南韵喜欢这里,这重梦境。
面具人依然将南韵抱在怀里,南韵露出了笑容,许久没有来过这般安静秀美的地方了,异国的山山水水都不如这里美如仙境。南韵回过头来,面具人始终认真的看着自己,南韵生了好奇,弱弱的伸出右手,慢慢抬高手腕,轻轻拿下眼前这位剑客的面具。
南韵长吸了一口气,竟是他。言泽辰的双眸不复往日的冷冽,在这绿意盎然的湖水之间也多了些温柔。言泽辰放下南韵,飞身一跃,跳到了湖水之上,动了意念,划开水面,点点水滴滴落,湖水之上便开出朵朵清莲。周边的树叶也随风飘动,飘零的叶子随风汇到南韵的小舟周围,远远看去,像是一座小岛之上坐着的那位美人。
湖光山色,青柳飘香,这里有春的气息,有春的诗意,让人全然忘记了烦恼。不知哪里又传来点点的琴声,南韵转身看向言泽辰,却早已不见其人影。
南韵使了使力气,将小舟像前划去,约莫二三里的路程,便在湖边的陆地上见到一方小亭。南韵荡着舟靠近了岸边,走了上去。
沁香亭,果然是芳香沁人心脾。亭子周围满是开着的野花,虽是簌簌野花,却在这水天一色之间花香扑鼻,格外清新。这里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住鞋边。倒是不远处传来的琴声,余音绕梁,令人神往。
南韵顺着琴声,慢慢走近亭子,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南韵下意识地抗拒,莫不然又是霍明城,为什么自己永远绕不开他呢?南韵痛苦地坐了下来,慌了心神。琴声也乱了,南韵的头越发的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