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现在的双瑶，抱了君离夜很久，一言未发，仿佛已经失了五感。

在这风雪和满地狼藉之中，似乎就是一座没有生命的冰雕。

雪落了满肩，不知过了多久，双瑶却忽然笑了。

她摸索着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将君离夜平放在地上，准确无误的，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转动一圈，她挖出了陨生蛊。

从双瑶体内出来后的陨生蛊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如同掌间渺小的太阳。

她颤抖着手，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陨生蛊放入了他心口。

而没了陨生蛊的双瑶，也就此丧命。

漫天的飘雪，双瑶倒在雪地中，永远闭上了双眼。

天渐渐黑了下来，而君离夜终于睁开了眼，陨生蛊生效，他活了过来。

就在他险些将这里误认为冥界时，却看到了身边的双瑶。

她满身的血，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心口流出来的。

君离夜看着她碗口大的伤口，顿时明白了一切，他轻柔的从地上抱起尸体已经凉透的双瑶，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既然是这样，那我选择，陪你一起走。”

他承受不起第二次失去尹霜月了，索性不如陪她走这黄泉最后一遭。

君离夜捡起双瑶曾用过的匕首，正要刺下时，却突然被打断。

“慢着！我有办法复活她。”

君离夜随声看去，却发现来者竟是祝空。

祝空手里拿着一只盒子，正是苗疆一贯用来装蛊虫的，他将盒子递给君离夜。

“这里面，是灵玄蛊。”

君离夜一贯博闻广识，曾因双瑶也看了不少有关蛊类的古书，祝空只需报出名字，他便知道这蛊虫的一切功效。

古书上确实是有那么几种蛊能复活死人，陨生蛊和灵玄蛊都是其中的一种，但灵玄蛊相较而言副作用会小很多，甚至能起到治愈效果。

“一直以来，让这丫头收集这么多极阴之体的心头血，也是为了养出灵玄蛊。原来我是想用这蛊复活她，可是……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

祝空神色有些疲惫，很多事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视线落在地上已经死亡的双瑶身上，忽然苦笑，“但若是你们，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君离夜静静的看着祝空，并没有插话。

祝空声音苍老沙哑，“当年，我的爱人用灵玄蛊复活了我，自己却身死。现在，我想去找她了。”

他目光平静，浑浊的老眼中，除了思念，便只余坚定。

祝空说完，便突然徒手捅穿了自己的心脏，碧青色的结晶物体漂浮在他掌中，和方才给君离夜的那只蛊一样，都是灵玄蛊。

他吐出了一口鲜血，将灵玄蛊交到君离夜手中，声音也骤然虚弱了许多，“尹霜月……我放在苗疆南阁了。这两只灵玄蛊，第一只，用来修复压制你体内陨生蛊的副作用，第二只，复活尹霜月的肉身，再引她魂魄归位。”

“最后啊，既然得到了，就该好好珍惜，别像我一样，到头来，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多谢祝老先生成全，晚辈必然，谨遵教诲。”

祝空最后笑了笑，那笑里满是对另一个人的眷恋，他永远的闭上了眼。

君离夜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亲手料理了祝空的后事，也葬下了双瑶。

他迫不及待的去了南阁，按照祝空所说的步骤，复活了尹霜月的身体。

她渐渐有了呼吸，却没有立即睁眼醒来，君离夜专注的守了她一整天，只道黄昏时分，床上的女子，突然有了动静。

尹霜月睁开长睫，眼前是布置极温馨的房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被搂进了温暖的怀抱。

顿时吓得尹霜月一惊，可当她视线扫到君离夜的那一刹，却是用力推了他一把。

“你怎么也陪着我一起下来了？”

君离夜却是将她拥得更紧，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贪婪却也餍足。

“霜月，我们都没死，这里还是人间。”

“我们……到底怎么回事？”

她仍是头脑发懵，措辞半天，甚至不知该怎么询问。

君离夜耐心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换了身体。

而关于祝空，她自然也是惋惜的，可这是祝空的选择，谁也干预不了。

或许死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解脱吧。

尹霜月到底还是有些伤感，但这时，耳边又传来了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你说过的，只要我还活着，什么都答应我。”

“你走开，少耍流氓。”

她以为君离夜会趁此机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但却只听到耳边一句：“我们复合好不好？”

尹霜月忽然怔住，半晌，她回抱住了君离夜，声音温软的应下：“好。”

几日后，两人回了诏月，君离夜陪着她处理完所有事情，最终随尹霜月的意愿，带着狐狸和青梧离开，选择了退隐。

执手相看年华渐老，流连山水之间，再不问人间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