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内容五花八门,有完全是对我的夸奖的,也有的是提出对我的连载的意见,又或者是将我当做了个树洞,和我叙述自己生活中的烦心事的。
大部分读者来信我都是看完便放在一旁,但也有几封让我起了回复的兴致,在纸张上用笔书写着回信内容,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簌簌的轻浅声,在有规律的白噪音下,之前那种莫名惊惶的感觉也逐渐淡去。
将写好的回信纸张放到一旁,我拿起新的一封信件拆开,将缺口朝下抖了抖。
然而落入到我手中的并不是雪白的信纸,而是鲜红色的纸花。
不像是印刷好的那种图案,纸花边缘有些毛躁,看着像是被用手一点点撕开出的形状,纸面上染出来的颜色也深浅不一,浅红、褐红、深红杂乱交错在一起。
我怔怔看着手心上的红色。
“叮咚。”
门铃响起惊醒了我,我猛地回过神来,手一抖,它从手心滑落到茶几上。
“叮咚——”
再次响起的门铃声让我匆匆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时却顿住准备开门的动作,忍不住回过头来又看了眼茶几。
那片纸花还安静待在茶几上,底下是铺开的白色纸张,衬托得它的红竟有些刺眼,那红色钻进眼中,让我太阳穴阵阵地发抽。
我心中涌起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又走回到茶几旁,弯腰拾起它,手停在了垃圾桶上方。
停顿几秒,我又收回,将它重新塞回了信封里。
算了。
如果这真的只是读者单纯的心意的话……明天还是问问山田编辑吧。
因为是单身一人居住,我开门前先通过猫眼看了下,发现是中岛敦后,才松口气开了门。
中岛敦来找我是为了他明天即将正式入职侦探社的事情。
因为他觉得侦探社里的人都很厉害,相比之下他自己普通得很,很担心会给其他人拖后腿,忐忑之下,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可是还是跑来找我了。
“敦的话,肯定能够很好的完成工作的。”
我给他加油打劲,拿他在甜品店很快便熟悉工作内容举例子,表示只要他保持这种认真的劲头,我想他也会像迅速融入到店里那样,融入到侦探社中。
中岛敦脸上的紧张虽然少了些,可依旧还存在。
单凭言语安慰的话,似乎效果的确弱了点,我又不是什么擅长嘴炮的人,就算是发鸡汤都炖得寡淡无味。我想了想,对中岛敦道:“不如准备一些送给侦探社成员的入社礼吧!”
中岛敦一愣:“入社礼?”
“没错。”
我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言语不行的话,就用行动来缓解敦的紧张。而且有句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软”,送点小礼物的话,至少能够拉近一点敦和侦探社成员的距离,能够多提点一下敦的话,敦犯错的几率也会降低。
我兴致勃勃地道:“正好我前不久买了点材料,来——我们一起做吧。”
“哎?但是伊织姐你手指的伤——”
“啊,那个没关系的啦,已经消肿了。”
说着我不容拒绝地便拉着敦的手站起身,结果因为我动作幅度过大,膝盖碰到了茶几,一些信封被撞落了下来,在地面滑出了一段距离。
中岛敦鼻翼耸动了下,视线落到那些信封上。
我也跟着看过去,发现最上面的信封缺口处露出了纸花的大半形状。
中岛敦口吻迟疑:“那是——”
我快步走过去,弯腰拾起它们,将纸花塞进去,又将其他信封压在了最上面,“没什么,”我直起身,抬手撩了下头发,朝敦笑了笑,“只是我的读者给我寄来的信而已。”
轻描淡写解释了番,我把它们放回到茶几,拉着敦进了厨房。
我教着中岛敦如何动手,做了足够侦探社所有人平分的点心分量,同时自己也在旁边做了一份。送他离开的时候,将自己的这一份打包递给了他。
“敦。”
迎上敦单纯的视线,我觉得自己脸有点发烫,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其中夹杂的私心。
清了清嗓子缓解自己的心虚,我还是说了出来。
“这个,麻烦你交给太宰先生,感谢他在之前给我的帮助。”
中岛敦接了过来,看了看手中的包装袋,又看了看我。
“伊织姐,你的脸红了。”
“……敦,这种话就不用说了。”
第二天我回去上班,店里不再有敦的身影,午休时同事们都有些想念敦,不过又替敦找到了适合他的工作而高兴。
我也是在这时收到敦的电话。
他高兴地表示大家都收下了他做的点心,巴拉巴拉兴奋地和我说了一大堆他在侦探社需要做些什么,直到电话那端传来国木田先生喊他的声音,他才恋恋不舍地表示要去忙了。
“啊,对了。”
挂断电话前,我听到中岛敦说:
“伊织姐,你做的点心太宰先生全部吃光了呢。结果我做的他只碰了一点点……”
“咳咳,可能是因为太宰先生暂时吃饱了,所以才留下你的。”
我嘴角一点点扬起,还好这是电话,让我可以在语气上假做平静地解释,煞有其事的就好像我不是故意用蟹粉做的点心,不是故意忘记告诉敦这一点,并且不是有意在敦做的时候,没有告诉他这种做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