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我,也会有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处理,害怕接受想象中的未来的时候,”他又看懂了我脸上的神情,说这话时无力的笑了,“我总忍不住想,如果我接受了,我便像是个小偷,偷走了你对你所喜欢的那个太宰的感情,而小偷总是见不得光的,也总是会被失主发现小偷的存在的。”
“而小偷的来历总是不清白,假如小偷甚至还会给失主带来危险的话,那他又还怎么敢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失主的面前呢。”
他看着我,露出自嘲的表情来。
“所以,当时的我自作聪明的做了决定,认为与其被你发现我的不堪,不如维持原来的关系,这样至少我周身的危险不会牵连到你,而我在你眼中也始终是那个优秀出众的太宰先生。”
……原来如此。
我真的没有想到,当初告白被拒绝的背后原因竟然是这样。
我也没有想到,当初那段暗恋时光里——虽然现在想想其实对于能看穿我的太宰他而言这与明恋无异——不自信的不仅仅是我,原来他也是。
更甚至是想不到,他会用“小偷”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当两个人之间互有好感的时候,只能看到对方美好的一面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不仅仅是所谓的好感滤镜,也是因为距离带来美。
而情侣在一起后,开始察觉到对方的缺点也很正常,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需要互相磨合的,然后渐渐在这种磨合中找到更适合的相处模式。
因而这个行为,无论怎么想——
“……的确是很笨的行为,笨到不像是以太宰先生的聪明会做出来的。”
“可能是因为,我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吧,”他说,“因为从未经历过,因为心虚,所以做出的决定也过于的愚笨。伊织愿意听听我的过去吗?比如我的上一份工作。”
他突兀地转了话题,而我的情绪在我们的对话中渐渐平复,虽然依旧还残留着些许的晦涩情绪,可终究少了许多的不平,甚至在发现他对待感情并不像是经验丰富得心应手反而意外的笨拙后,更多的是无奈了。
因而他这句话也的确引起了我的好奇。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说,顿了顿,又道,“不过没关系吗,这个谜底是有奖竞猜吧?”那时候在厨房他也让我猜测过,但最后我并没有猜对,而他也没有说出答案。
“啊,这个已经无所谓了,”他说,“因为是好不容易从伊织得到了勇气,所以要趁着这个时机抓紧说出所有曾经不敢说出来的话。”
勇气……
我是哪里给了他勇气呢,是一同经历了领域幻境,还是因为我在今天和他单独出来?
不过的确,我今天的确知道了很多我曾经想不明白的问题的答案。
“虽然是已经想好了要说出来,虽然只是从上一份工作开始说起,但
是在说之前果然还是觉得这种把过去的自己展露在他人面前的行为有种过于的羞耻感,简直是比自杀所需要的勇气都还要多啊,尤其还要亲口把当时更不成熟,更恶劣的自己说给伊织听——”
他的语速变得很快,就像是试图通过这样的行为让自己不至于后悔,但在这中间他还是絮絮叨叨了好多,直到又是一次突兀的转口,快到让我措手不及就进入了正题——
“在成为侦探前,我曾经是黑手党。”
丢出这句话的人一双鸢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大概将我对于这句话的所有反应都一丝不漏地观察了进去。
而我的反应——
该怎么说呢,惊讶自然是惊讶的,但并不只是如此,还有更复杂的,若是非要总结的话,大概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毕竟当初领域里我们在幻境中的身份就是黑手党最底层的人员,而当初太宰带着我和中也一路由底端爬上高位时,虽然也有波折,但他很多时候都抢先一步设置了后手,那时我以为是他聪明的缘故,现在得知了他的上一份工作身份,才发现也有他对黑手党十分熟悉的缘故了。
大概设置领域的艺伎小姐也没有想到,代表着偏光明一面的侦探前身居然是黑手党吧,于是原本设置的困局反而成了助力。
这么一想,竟然有种黑色幽默感。
也许是因为我表情变换得太多,没法准确地解析出我的想法,他再次开口了。
“伊织对于我的这份职业,是什么想法呢?”他轻轻地问,睫毛不停颤动,似受惊欲飞的墨蝶,鸢眸透着试探,“会……觉得我更加可恶了吗,还有……”
“会害怕吗?”
“……”
我回视着他,他也看着我。
“什么想法——”
我整理着自己的语言,于是在说出这句话时,尾音不自觉地拉长,而相比起我,等待着我的回答的人明显要更为紧张,以至于他似乎都未发现自己身体朝我的方向略微倾斜。
“我觉得——”
我偏开了头,看向不远处的海面,用还有些沙哑的声音道。
“对我而言,黑手党在我眼中代表着暴力、鲜血还有混乱,是我不想靠近,也没有兴趣接触的存在。若是要说害怕的话,那当然是怕的。因为不同于领域里的我,在现实中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在黑手党面前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避开他们是我能够安稳生活的最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