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一句吉时未到便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喜娘的心思最为玲珑,当即猛推司仪一把,拼命给司仪使眼色,司仪会意,立刻扬起一个喜庆的笑容。
“功名易得,姻缘难求,知己易寻,佳人难得,苏三小姐国色天香、秀外慧中,萧三公子自然是急着把人娶回来拜了堂才能安心啊!”
喜娘把手里的绢帕一甩,咯咯笑道:“可是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娶妻嫁人乃是人生头一等的大事,再急也得等到吉时,叫那天上路过的神仙瞧一瞧咱们人间又有佳偶天成,让仙人吹一口仙气,保佑新人和和美美、白头偕老!所以啊,再急咱也得等!侯爷您说是不是?”
喜娘小心翼翼地看着怒气未消的永安侯萧怀,生怕萧怀不买账,那今儿这亲可真是结不成了。
狠瞪萧景阳一眼,萧怀上前两步,向满堂的宾客作了个揖:“小子不守规矩,让诸位见笑了,本侯略备薄酒,烦请诸位陪小子等上一等。”
萧怀都开口了,宾客们自然不会拂了萧怀的面子,一个个都装成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笑着跟萧怀你来我往地客套起来。
看着只因为苏漓的一句话就重新热闹起来的婚宴,萧景阳笑了笑,低声对身旁还在哭的苏婉说道:“你一直觉得你比苏漓好,可除了厚颜无耻、不择手段,你到底有哪一点比苏漓好?”
苏婉用尽了全力才将嚎啕憋成抽噎,因此不管听了萧景阳这句话之后有多愤怒、多难过,苏婉都说不出话来,她怕一开口就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那份悲和怒。
解了围的苏漓径直走到萧景阳面前,面若寒霜地看着萧景阳,可说出口的话却是绵声软语。
“既然距离吉时还有一会儿,就别让新郎和新娘在这里傻站着了,尤其是新娘,那副头面儿可重得很,都先去内堂歇一歇吧。”
“好,今日都听你的。”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萧景阳就笑着应了下来,转身就绕进了内堂。
苏漓闭了闭眼:“喜娘,扶新娘进去。”
不能让苏婉一个人留在喜堂。
永安侯夫人不乐意了,瞪着苏漓怒声问道:“你一个晚辈,凭什么在这里多嘴多舌?”
睁开眼睛看向永安侯夫人,苏漓冷冷一笑:“就凭您那乖儿子说了今日都听我的。”
“你!”侯夫人拍案而起。
“闹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都给本侯进到内堂里去!”永安侯府低喝一声,侯夫人立刻就偃旗息鼓,只恶狠狠地瞪了苏漓一眼就不情不愿地去了内堂。
喜娘连忙牵起蒙着盖头的苏婉进去内堂,苏河夫妇从始至终都不敢说话,这会儿也只是灰溜溜地跟进内堂,一声不敢吭。
萧景瑞有些为难地看向苏漓,歉然道:“烦请苏二小姐也到内堂里去歇一歇。”
景阳真的是疯了!
苏漓深吸一口气:“世子不必觉得抱歉,这件事与世子无关。”
话音落,苏漓就抬脚绕进了内堂。
萧景瑞叹息一声:“景瑜,你到里面去盯着点儿,我留在外面招呼客人。”
“是。”就算萧景瑞不说,萧景瑜也是打算到内堂里去的。
最后一个踏进内堂,萧景瑜反手关上了门,将萧怀的咆哮和苏婉的放声大哭隔绝在屋内,然后就走到了苏漓身旁的空位,慢条斯理地落座。
此时的苏漓手捧一盏茶,不紧不慢地提起茶盏的盖子,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慢条斯理地轻啜一口,在嘴里含上片刻之后再缓缓咽下,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覆上一层冰霜的面容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婉和娇俏,反倒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冷艳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完全不在乎萧景阳被骂得又多惨,也不在意苏婉哭花了妆的模样有多难看,萧景瑜泰然自若地坐在这片混乱中,怡然自得地欣赏着苏漓这难得一见的迷人模样。
萧景瑜的目光无比专注,然后亲眼见着苏漓从泰然自若到坐立不安,那一张小脸上的冰霜渐渐化开,染上一抹绯红,最后熬不住了似的,不着痕迹地偏头瞪了他一眼。
萧景瑜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乐不可支。
见萧景瑜还不收敛,苏漓故意将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只听铛的一声脆响,萧怀的怒吼和苏婉的嚎啕戛然而止,内堂里的所有人都向苏漓看了过来。
萧景瑜无奈一笑,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
让萧景瑜这么一打岔,苏漓的怒火顿时就散了七分,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苏漓慢悠悠地说道:“我无意打扰侯爷教育儿子的雅兴,但外面还有宾客,侯爷打算将‘吉时’推迟到什么时候?”
“苏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萧怀真正发怒的时候,侯夫人是绝不敢跟萧怀对着干的,但她憋在心里的这一股火儿却是可以发泄在苏漓身上。
然而苏漓不以为惧,甚至根本就没把侯夫人的怒火放在眼里:“这里有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也不是侯夫人说的算的。侯夫人您今儿也不必拿门户高低和长幼尊卑来压我,我若真是怕了您了,当初就不会违逆您的心意非要悔婚了。”
顿了顿,苏漓转眼看向萧怀:“侯爷,这堂还拜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