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局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是萧景瑜险胜,但萧景瑜却跟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般哈哈大笑,那是连伏宁都未曾听到过的豪放大笑。
“你这人……有趣!有趣极了!”
见冷绍辉和苏阳二人两脸迷茫,看傻子一样盯着大笑不止的萧景瑜,苏漓便用胳膊肘拐了萧景瑜一下。
“什么叫有趣?有你这样夸别人的吗?”
萧景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冲冷绍辉拱手赔礼:“失礼了,是我用词不妥,我只是觉得冷公子是难得一遇的玲珑之人,一时忘形,还请冷公子莫怪。”
乍一听到这话,冷绍辉还以为萧景瑜是在拿他消遣,可见萧景瑜说这番话时的神态真诚又认真,冷绍辉顿时满心费解。
他手段用尽,却还是连输三局,若说心思玲珑,萧二远胜于他,但现在萧二却在夸奖他……萧二到底什么意思?
见冷绍辉对自己的棋风没有自觉,萧景瑜不由觉得更加有趣,面上笑意更甚,却让冷绍辉的心里更加没底。
白了萧景瑜一眼,苏漓问冷绍辉道:“表哥觉得你在下棋的时候谋略路数是属于哪种风格的?”
冷绍辉眉心微蹙:“我没细想过。”
伸手将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分别收进棋篓,苏漓绵声软语道:“太子殿下下棋时四平八稳、波澜不惊,他的杀招永远都是最后一招,之前所有尽是铺垫和圈套,若不能一招致胜便只能满盘皆输,殿下皆是如此。唐家的唐三爷好出其不意,看似只着眼于眼前,能吃对方一子便吃一子,实则落子自有乾坤,若是不慎,必被他杀个片甲不留,不论对手是谁、不论对手如何布局,唐三爷总是这个路数。萧二公子精于诱敌、诈敌之术,棋盘上三步一个诱饵、五步一个陷阱,跟他对弈时时刻刻都得提防着,累得很,同样,不论对手是谁、不论对手如何布局,萧二公子都是这般。那么表哥你呢?”
“我……”冷绍辉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苏阳挠挠头,道:“我哥下棋没这么套路啊,好像……好像每一局的策略都不太一样。”
“正是如此!”萧景瑜立刻应了一声,“冷公子下棋,每一局的谋略都不相同,我与他对弈三局,他便换了三种截然不同的策略,妙极!”
苏阳眨巴眨巴眼,还是不太懂:“一种策略行不通,不就应该再换一种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怎么让萧二和表妹说得好像很难做到一样……
萧景瑜不答,只偏头看向苏漓,苏漓剜了萧景瑜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一种策略行不通,理应再换一种,但能像表哥这样在各种类型的策略中自如转换的人却并不多见,这就好比我北唐的每位将军都熟读兵法,可真到了战场上,将军们常用的计谋却只有那么两三种而已,且十有八九都是同一类型的计谋。”
苏阳掰着手指头将北唐的诸位将军细数一遍,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笑着看冷绍辉一眼,苏漓又道:“因此,每位将军都有擅长应付的敌国将帅和不擅长应付的敌国将帅,若真碰上相克的,这仗就打得艰难。”
苏阳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些得意:“照你这么说,我哥若是上了战场,岂不就是无敌了?”
苏漓点了点头:“理是这么个理。”
苏阳立刻拍了拍冷绍辉的胳膊,颇有几分自豪地说道:“哥,你听到没有?表妹说你能做个无敌的大将军呢!”
但冷绍辉却依旧阴沉着脸,道:“什么都会与什么都不会有何区别?”
萧景瑜的眼神一暗,轻轻摇了摇,苏漓却是浅浅一笑,反问冷绍辉道:“那可测与莫测是不是也没有区别?”
这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冷绍辉的神情顷刻间明朗起来。
“表妹言之有理,是我想岔了。”
顿了顿,冷绍辉突然问苏漓道:“表妹可要与我对弈一局?”
萧二是通过对弈发现他的与众不同,而表妹只是观棋就看出来了,表妹的棋艺定是不输萧二!
“我?”苏漓眨巴眨巴眼,愣住了。
萧景瑜的眼皮一跳,温声道:“不必了,漓下棋时的谋略路数与我如出一辙,你赢不了我,八成也赢不了她。”
冷绍辉的眼神一沉,毫不退缩地问道:“怎的?表妹的棋艺是师从萧二公子吗?”
萧景瑜一噎,无从反驳。
他还真没教过苏漓怎么下棋。
见萧景瑜被噎住,苏漓莞尔一笑:“我的棋是跟他学的,只是学艺不精,还做不了表哥的对手,今日天色已晚,先用膳吧。”
话音一落,苏漓紧接着就唤来竹念,吩咐竹念摆上晚膳,冷绍辉只好把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了回去,暗自琢磨着定要寻个机会跟苏漓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