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萧景瑜迎着第一缕晨曦踏出少詹事的班房,一路飞檐走壁,竟是拐去了苏府苏漓的闺房,看着床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苏漓,笑意温柔,将一朵从东宫里带出来的不知名的鲜花放在苏漓的枕畔,萧景瑜犹豫一番,终是在苏漓的额头上落下一枚轻吻,而后纵身一跃,回了永安侯府,沐浴更衣后便喊来俞白问了问永安侯府里的事情,等永安侯萧怀闻讯赶到萧景瑜的住处时,萧景瑜已经离开,又回东宫去了。
萧景瑜再度踏进詹事府时,还有一刻才到辰时,詹事府里的主要官员都还没到,只有些小吏里里外外地忙着洒扫,萧景瑜着一身青色官服,玉冠束发,嘴角微扬,凤眸含笑,温文儒雅,惊才风逸,瞧着像是个淡泊名利的出尘公子,全然不像是该出现在东宫里的官僚。
对那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视线视而不见,萧景瑜彬彬有礼地向沿途遇到的每一个人问候,哪怕对方只是这詹事府里地位最低微的小吏,萧景瑜也是以礼相待。
尽管有人对萧景瑜的这副表象将信将疑,但萧景瑜这一视同仁的态度着实帮他收获了不少好感。
踏进班房,萧景瑜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桌案上的那摞史料、公文已经被分成几小摞一字排开,都是萧景瑜昨夜用完夜宵之后着手分类整理出来的,因为他突然想起苏漓曾在永安侯府的书房里教他如何给折子分类,再细细查看这些史料、公文的封面时果然就看出了一点儿区别。
这些史料和公文都是被收纳在东宫府库里的,入库的时候必定都是分门别类地做好标记,然后再依照门类整理摆放,只要能找到那些不起眼儿的标记,就能将这些被人故意混在一起的史料、公文按内容类别分开整理,都整理好了之后,他就能看出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重要的自然要仔细阅读,而那些不重要的草草看过便罢,这样一来他就轻松许多,下半夜两个多时辰的功夫他就看完了四成,全都是最重要的,余下那些再有一夜的时间应该就能看完了。
太子每日将近午时才能回到东宫,萧景瑜坐在班房里无事可做,就随手拿起一本史料津津有味儿地读了起来。
他从少年时起就在外打拼,为生意、为寻母而日夜不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玩乐,他甚至连一本闲书都不曾读过,谁成想时至今日,他却有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看闲书的机会,这些史料里不知是真是假的记载当成故事来看还挺有趣的。
史料没读两页,萧景瑜突然抬起头来,将他夜里用过的烛台从一堆史料、公文后面移到了桌角,只要有人从詹事府的大门进来,往他的桌上扫一眼就能看到那个覆满蜡油的烛台和只剩指节高矮的蜡烛。摆好了烛台,萧景瑜就又低下头去,翻看史料。
当詹事府的岳詹事踏进班房时,看到的就是正在刻苦用功的萧景瑜,岳詹事不由愣住。
听到脚步声,萧景瑜便往门口瞄了一眼,见来人是岳詹事,萧景瑜立刻放下手里的史料,转向岳詹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下官见过岳詹事。”
“啊……嗯,”岳詹事回过神来,迈脚踏进詹事府,转眼瞄见萧景瑜桌上只剩指节高矮的蜡烛,心里又是一惊,“你昨夜宿在詹事府了?”
若让永安侯知道他在詹事府里为难永安侯最宠爱的儿子,那可还得了?
萧景瑜一愣,顺着岳詹事的视线看向桌角,当看到那个蜡台时,萧景瑜立刻伸手将那蜡台拉到自己面前,用桌案上的几摞史料、公文将蜡台挡住。
摸摸鼻子,萧景瑜看起来有些许的窘迫:“詹事大人给下官的这些史料里面记载了许多下官以前未曾听说过的事情,下官一时入了迷,就忘了时辰,等回过神来宫门早已经落锁,下官出不去,就只好宿在这里。”
岳詹事当即就沉下了脸,心里暗道不妙:“可曾派人给侯爷捎了话?”
“这倒是没有,”萧景瑜温声道,“不过下官很早就搬出永安侯府,独居在外,近来虽然常回侯府,但有时也会回自己的住处,家父早已习惯,不会过问。”
闻言,岳詹事的脸色稍缓:“今非昔比,你莫要让侯爷太过担心。”
萧景瑜拱手向岳詹事作了个揖:“下官受教了,往后定会留意。”
“嗯,”点点头,岳詹事突然有些心虚,扫了眼萧景瑜桌上的几摞史料、公文,岳詹事便踱着步子走了过去,多看了两眼,这一看眼神就是一变,再仔细翻翻,岳詹事不由有些惊讶,“这些都是你自己分类整理好的?”
“回大人的话,的确是下官自己分类整理的,可是哪里出了错?还请大人赐教。”说着,萧景瑜便又冲岳詹事作了个揖。
岳詹事摆摆手,示意萧景瑜不必多礼:“这些东西你是看过之后才分的类?”
萧景瑜摇头道:“下官愚钝,只读完其中四成而已,余下的还没有看。”
岳詹事挑眉,神情古怪地看着萧景瑜:“既然还没有看,那你怎么知道要如何分类?”
萧景瑜垂眸微笑,似有些不好意思:“下官只是瞧见这些史料、公文的封面上都有特殊的标记,便猜想这些标记是入库整理时为辨别门类而留下的,于是就使了个小聪明,先依照这些标记将这些史料、公文分开整理,整理过后再一一验证,方知下官是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