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俊风道:“我将要用的东西写下来,你立刻让人去寻来。”
“好。”将苏俊风引到桌案前,苏漓转头对高阳说道,“高阳,等修云写好了,你就去将他需要的东西寻来。”
说着,苏漓就解下了腰间的荷包:“这里面的银两你随便用,所有的东西务必都买最好的。”
高阳满心狐疑,却不敢在萧景瑜面前再多嘴,只好接下荷包,等苏俊风将清单写好,高阳就拿上清单购物去了。
房间里,萧景瑜走到桌边斟了杯茶,而后返身走回苏漓身旁,将茶递给了苏漓:“别担心,黑狗子的伤本就不是什么难医的伤,有修云在这里,他不会有事的。”
苏漓略有些自责:“相识以来,黑狗子一直在我身边跑来跑去的,哪怕不需要他打探消息,他也会来露个脸,说几件趣事给我听,可他却突然消失了,我知道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可我只当是他攒够了钱去了别的地方,或者是去做别的事了,我就没想过要去找一找他,我要是能早一点让白兰去打听打听黑狗子在做什么,他也不会沦落至此……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萧景瑜轻轻握住苏漓的手,柔声道:“别胡思乱想,等黑狗子醒了,咱们好好问问,他本就是个乞儿,整日在街上跑来跑去的,难免会遇见恶人,命还在就好。”
理是这么个理,可苏漓就是自责,萧景瑜便不再劝,只陪在苏漓身旁,偶尔斟一杯茶递到心焦不已的苏漓手边,哪怕苏漓心不在焉,萧景瑜也会跟她说些其他事情来缓解苏漓的焦虑,直到黑狗子的烧退了,苏漓才肯回房休息,萧景瑜嘱咐苏俊风好好照顾苏漓之后就飞檐走壁地回了自己的别院。
这一夜苏漓睡不踏实,天还没亮苏漓就躺不住了,索性就去了黑狗子的房间,一走到床边就见黑狗子睁着一双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珠子叽里咕噜地到处乱转。
见到苏漓,黑狗子惊喜不已:“贵人!贵人您怎么在这儿?这里是哪儿?”
黑狗子脸上的笑容灿烂,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这个笑容却让苏漓红了眼眶。
黑狗子顿时就慌了:“诶?贵、贵人,您怎么了?您、您不是要哭吧?别啊!您别哭啊!”
“没哭,”将眼泪憋了回去,苏漓侧身在床边坐下,“这里是我住的地方,昨夜回来的时候刚巧遇见你,就将你给带了回来。”
“谢谢贵人!”黑狗子想起来给苏漓磕个头,却发现他起不来,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对不住贵人,您瞧小的现在行动不便,不能给您磕头。”
“磕什么头,我又不是庙里供的观音,你总给我磕头做什么?”苏漓瞪了黑狗子一眼,问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黑狗子挠挠头,道:“就……被人给打的。”
“被谁?”
黑狗子憨然一笑,道:“小的命贱,在这京城里便是贵人家的狗都比小的尊贵,这些小事就不劳贵人费心了,小的……”
“我问你是谁打的!”
见苏漓有些恼,黑狗子缩了缩脖子,道:“这事儿说来话长。”
苏漓立刻说道:“你只管说,我有的是时间。”
黑狗子没办法,便直言说道:“小的有个妹妹,家里闹饥荒的时候,爹娘把妹妹给卖了,小的是追着妹妹来的京城,妹妹进了平康坊的青楼,小的无处可去,刚来京城时又因为年龄小所以什么活儿都做不了,最终只能沿街乞讨为生。小的三生有幸,遇见了贵人,小的便觉得兴许能攒够钱给妹妹赎身,谁知小的寻去那间青楼时,鸨母非说小的这钱是偷来的,钱被她拿去了不说,她还命人打断了小的的腿,将小的扔出门去。小的还以为这一次死定了呢,没成想又被贵人给救了,贵人可比庙里那观音菩萨还灵呢!”
苏漓皱了皱眉,问黑狗子道:“你妹妹今年多大?”
黑狗子道:“妹妹年纪还小,今年才刚十二。”
十二……苏漓眯了眯眼,十二岁的小女孩还不能接客,在青楼里只能做侍奉姑娘的小丫头,因为以后都是要接客的,所以就算挨打也不会被打得太狠。
沉吟片刻,苏漓道:“我找了人来给你医腿,你且安心休养个三五日,然后我带你去接你妹妹。”
黑狗子一愣,然后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贵人的大恩大德,小的已经是偿还不起,哪里还敢再受贵人恩惠?”
苏漓淡淡地说道:“你和你妹妹以后就为我做事吧。”
黑狗子彻底傻住:“贵、贵人,您说真的?小的、小的就只是个乞丐而已,小的什么都不会啊……小的那个妹妹也什么都不会啊……”
苏漓莞尔:“你们不会的,我都可以教你们,你来还是不来?”
“来!”黑狗子不假思索道,“只要贵人不嫌弃,小的愿为贵人当牛做马,以报答贵人的大恩大德!”
“这样便好,”苏漓替黑狗子掖好了被子,“好好休息吧,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安全得很。”
“嗯。”点了点头,黑狗子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漓深吸一口气,起身出门。
“高阳。”
高阳应声而出:“小姐有何吩咐?”
“去查查黑狗子的事情,看看他妹妹在哪间青楼,摸清那间青楼的底细。”
高阳着实不明白苏漓为什么要对一个小乞丐的事情这么上心,故而没有立刻答话。
苏漓的眉梢一挑,问高阳道:“怎么了?做不到吗?”
高阳回神:“不是,属下这就去办。”
话音落,高阳就纵身飞走。
苏俊风端着一碗药缓步而来,恰好听到了苏漓的命令:“怎么?想搞垮那间青楼?”
苏漓冷哼一声,道:“如若只是一间普通的青楼,搞垮它又有何妨?”
苏俊风轻笑一声:“若是背后有权贵撑腰呢?”
“这还用问?”苏漓斜了苏俊风一眼,“当然是花钱去将黑狗子的妹妹赎出来啊。”
苏俊风摇头失笑:“你还真是能屈能伸,佩服至极。”
苏漓莞尔:“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方长,想报仇总会有机会的。”
“这话倒是在理,”说着,苏俊风将手里的那碗药递给了苏漓,“喝了吧。”
苏漓一愣,错愕地看着苏俊风:“这药不是给黑狗子?”
苏俊风轻轻摇头:“当然不是,知你夜里睡不踏实,这碗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苏漓顿时就苦了脸:“这就不必了吧?只是没睡好而已,喝得哪门子的药啊?”
苏俊风微笑道:“寻常人睡不踏实自然是不碍事的,可你不一样,何况萧二公子临走前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他的这个吩咐我可不敢怠慢。”
苏俊风连萧景瑜都搬出来了,苏漓无法,只得接过那碗药,眉目纠结地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看了半晌,终是憋了口气将一碗药灌进嘴里,囫囵吞下,却还是苦得无关都皱在了一起。
苏俊风摇头失笑,从怀里摸出一包糖,打开来取出一颗递给苏漓:“这是萧二公子给我的,说你吃不得苦的,便让我在给你送药的时候揣上这包糖。”
苏漓一把抓过那颗糖,急急忙忙地扔进了嘴里,砸吧两口甜味之后才抱怨道:“这糖他应该直接给我,怎么放在你那里了?”
苏俊风白了苏漓一眼:“若放在你那儿,不出一个时辰就要被你给吃光了。”
苏漓吐吐舌头,无言反驳。
黑狗子的事情很好解决,那间青楼的背后并没有什么权贵撑腰,只是楼里有个姑娘有一位相对来说位高权重的恩客,那鸨母就嚣张跋扈起来,却也只是欺软怕硬罢了,当竹念奉苏漓之命去赎人的时候,那鸨母一听到苏二小姐的名号就老老实实地把人给送了出来,甚至连竹念准备的那份赎金都没敢要,口口声声说黑狗子已经给过了,就好像黑狗子的妹妹瞬间从摇钱树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她再不敢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