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扮妥当,苏漓看着铜镜中行尸走肉般的自己,轻轻闭上了双眼,等再睁开眼睛时,那些灵动、那些狡黠、那些娇俏、那些若有似无的邪气就全都回到了那双如蒙水雾一般的桃花眼中。
看着镜中那个笑容清浅的女子,苏漓嗤笑一声,毫不留恋地起身出门。
用过早膳,苏漓就随虞若去了虞府,如苏漓所料,一番客套之后,虞当家的就让虞卿带她四处去逛逛,只留下卢斌说是要小酌几杯。
苏漓二话不说,顺从地跟虞卿一起去了虞府的后花园,卢斌则老神在在的坐在虞当家的对面。
虞当家的比卢斌小了十来岁,在卢斌面前算是个晚辈,此时又有心要讨好卢斌,故而亲手给卢斌倒了一杯酒,笑呵呵地说道:“卢老年事已高,不在京城里享享清福,怎么又跋山涉水地到江宁城来了?”
卢斌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泰然道:“我们家二小姐受命来江宁城办事,然而二小姐年纪尚轻,又是第一次出远门,老朽实在是放心不下,何况正因为年事已高,才要在腿脚还算灵便的时候再四处走走,不然可就没机会喽。”
“瞧卢老您这话说的,我瞧您身体健朗,大概能健健康康的活到长命百岁,”虞当家的呵呵一笑,问道,“不过苏当家的怎么会让苏二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受这远行的苦?往年游走各地巡视商铺的人不是苏四爷吗?”
卢斌叹息一声,道:“我们家四夫人原本就体弱多病,今年年初受了一场风寒,之后就没见大好,四爷心有牵挂,到底是不太方便远行。”
虞当家的道:“那也不能让一个小丫头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办正经事啊,且不说她能不能把事情办好,这一路上若是遇上点儿什么事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虞当家的有所不知,我们家这位二小姐可不是寻常的深闺小姐,那可是我们老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厉害着呢!”卢斌一脸骄傲地说道,“她在京城里开了一间绣坊,现在每个月的进账怕是比我们苏家在京城里所有商铺的盈利总和都要多,连宫里的贵人们都在她的绣坊里定制衣裳,可不得了!”
卢斌这话句句属实,可虞当家的却只觉得卢斌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虽然也曾听说过日进斗金的玉人阁,但虞当家的始终觉得那玉人阁只是挂在苏漓名下罢了,真正经营玉人阁的恐怕还是苏家的那些人。
“我不知道苏二小姐有多大能耐,但我却知道卢老是把苏二小姐看成是自己的亲孙女了。”
看得出虞当家的不信,卢斌也没有多言,只呵呵一笑就将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虞当家的倒是还跟从前一样,不争不抢,知足常乐,还不打算为儿孙们争一争吗?”
虞当家的喝下一杯酒,道:“原是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得让他们自己去争、去拼,可如今却又见不得他们像咱们这样辛苦,便想着能再为他们多争一些就为他们多争一些,我这一辈子都这样过来了,不在乎再多辛苦几天,能让他们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就算是值了。”
卢斌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道:“上了年纪,心就软了。”
“可不是嘛,养了他们一辈子,本以为到老了能做个甩手掌柜,受他们的奉养,享享清福,岂料真到老了,反倒是咱们自己放心不下,总要为他们想着这个,又想着那个,平白找罪受!”
卢斌笑呵呵地说道:“依老朽看,虞公子精明能干,虞当家的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去。”
“能干什么能干,到底还是太年轻,欠了点儿火候,听风就是雨,旁人说什么他都当真,”轻笑一声,虞当家的继续说道,“这不昨日不知在哪儿遇见了苏二小姐,聊了一阵之后回来就跟我说你们苏家有意把江南的茶庄租给茶商经营,还让我去找苏当家的谈谈,被我好一通骂。你们苏家的那茶庄可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好茶庄,你们不得自己留着赚大钱吗?怎么可能租给其他茶商?”
卢斌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淡定地说道:“这话虞公子可没传错,我们家当家的和二小姐的确是打算将那茶庄租给其他茶商经营,可到目前为止,这也仅仅是个想法罢了,究竟要不要租出去,还得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茶商。”
虞当家的一愣,惊讶道:“这我就想不明白了,苏家是钱赚够了还是怎么着?那么好的一座茶庄竟然要拱手让人?”
卢斌笑道:“茶庄虽好,可我们家毕竟不是做这个,当年从旁人手中购下那座茶庄也只是想将赚到的钱补贴到其他地方去,后来家业稳定了便也没太在意,前一阵我们家二小姐帮忙查账时就说那茶庄真真是被我们家给糟蹋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荒废了。”
虞当家的眼神微闪,道:“即便如此,也不必将茶庄租给其他茶商,你们雇几个种茶的好手回去不就得了?”
卢斌道:“一座茶庄而已,当家的不愿在上面多花心思。”
“所以那茶庄当真是要租出去?”虞当家的动了心思。
卢斌点点头:“十有八九。”
虞当家的沉吟片刻:“那……苏家想为那茶庄寻一个什么样的茶商?”
“这个嘛……”卢斌捋着山羊胡,故作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事儿得问我们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