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王府宫殿不足,再加上楚玉儿舍不得母亲,总是要侍奉在母亲身旁,所以王妃和王妃的母亲同居一殿。
对此楚行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嫂夫人是自己的智囊,两个人经常同处一室,商订国策,距离近一些,对楚行来说,也方便一些。
母女二人各自忙碌了一天,回到寝宫,得知楚行今日不来就寝,再与大臣们对饮,母女二人便在妇人们的侍奉下,上了床。
最近楚行从前线归来,母女二人都很兴奋,久久不能眠那是常事,最终还是楚玉儿的母亲楚冯氏瞟了一眼楚玉儿,旋即又阖上了眼睛,装作喃喃梦语,说了一句,“最近大王身边儿也不知道是谁服侍,你怎么每天都陪着我这个老妇人。”
“大王每日忙于政务,不是与武夫比拼武艺,就是寻文官秉烛长谈,也就刚回归那两日见我勤了些,后面就像是忘了自己有王妃似得。”楚玉儿翻了翻身,显然肚子里有一肚子委屈,但是想到自己男人为了国事操劳的样子,便含着泪花强行咽了下去。
自从做了大乾的王后,她虽然褪去了活泼青涩,变得越发的端庄识大体,不干涉朝政,但国家的事情,她总归是知道些的。
如今大乾发兵南下,意图谋取大明的财税重地,国家肯定要倾力而为,可山东西三府的余大成虎视眈眈随时意图东进,而且登州府那边儿也不太平,叛乱、溃兵不断生事。
对内灾民遍地,需要他去养活,而且土改、商改、税改一大堆事情需要他去忙碌,肯定没有多少时间陪自己。
她都理解,只是身为女子,即便是明白自己男人在做什么,心里依然止不住的委屈。
她憋了许久说道:“娘,我看大王似乎又长高了,也也壮实了许多,不说打仗辛苦,人都饿的瘦弱不堪么。”
“人到二十三,个子窜一窜。”楚冯氏道:“这种事情多发生在贫瘠之家,可见你这夫君,年幼时生活条件不是特别好。你明日拿着娘亲给他缝制的衣物,送过去,袖子短了两寸多了,身为人君,岂能不注重威仪。”
楚玉儿闻言,略显吃惊,旋即又有些羞愧,“我这做妻子的都没看出来,倒是娘亲看的仔细,我明日过去一趟便是。”
“唉,马上就是新年了,想想之前咱们一家人过得安稳日子,如今你爹入了土,想到陵前祭奠一番都难。”楚冯氏叹息一声说道:“谁能想到呢,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前的一个小破寨,竟然能开邦建制,我闺女都做了皇后。”
“多亏了爹爹的教导。”楚玉儿道:“当初若不是我心里念着父亲的话,看着楚行可怜,救了他,咱们母女哪有今天。谁也没想到,当初一个落魄的小贼,竟然这么有本事。”
“我怕的也是这个。”楚冯氏翻身,母女之间相对,道:“你是不知道战阵之上的凶险,我经常慰问那些受伤的老兵,听他们诉说战场之上的故事,脑海之中总是有些念头,挥之不去。”
“是什么念头?”楚玉儿小声问道。
“总是想到些不好的事情。”楚冯氏不愿意说,又看到女儿黑暗之中,闪闪发光的眸子。
半响之后,才说道:“陈胜吴广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是说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吴广吗?”
“对,这两个人的历史如何评价赞不必说,”楚冯氏道:“但是他们的的确确是历史上,率先喊出口号,去反抗秦朝暴政的,他们也得到了无数百姓的支持,”他看到楚玉儿眼神中的惊恐,“如今楚行所行之法,乃是开天辟地,改变华夏之大事,已非是简单的改朝换代,其中之艰辛比昔日之陈胜吴广更甚,娘担心……”
楚玉儿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楚玉儿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恐惧,“那该如何是好啊?”
“天意难测,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楚冯氏叹道:“你是王妃,要多给他选一些贴心人,怎么连衣服小了,都没人注意到。”
“嗯。”楚玉儿应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又道:“娘,咱们在后面,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咱们尽力帮帮他吧。”
“你是说……”
“我想着,大乾有民百万之多,可咱们平素只能靠男儿郎征战四方,女子束手束脚。不若女儿为主,负责管理女会,发展女子做事,楚行之前不经常说,女子也可以顶半边天吗?”
楚冯氏翻身仰卧,盯着床头发呆,许久之后才到:“这不是一件小事,先看看礼部怎么说罢。”
楚玉儿心里踏实了一些,她知道娘亲在大乾的影响力,也知道娘亲在心底是支持自己的,应了一声,终于沉沉睡去。
楚冯氏却久久难以入眠,心里总是闪烁着楚行,跃马扬鞭的身影,到了最后,她竟然发现楚行的脸上换了霸哥的模样,瞬间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听到外面喧闹声不断,问了问内侍,听闻是楚行再训斥钱进,脑海里瞬间有了画面,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这个女婿,越来越坏了,怎么竟欺负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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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如今的大乾宫廷肯定不能跟昔日一般寒酸。
宫内的妇人们开始模仿宫廷,穿葫芦景补子蟒衣,然后蒸一些糕点,储备些猪肉。
当然,糕点楚行和宫人们只能吃一部分,大部分会作为王后的善良,派发到青州府的养济院和育婴堂。
那夜之后,楚玉儿便恍然间成长了许多。
养济院、女儿堂、育婴堂基本上都有她的身影。
整个宫中鼓乐喧嚣,以示庆贺。门旁值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
室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辟邪年画。
楚行本来不愿意参加这种活动,但用礼部那帮老帮菜的话说,礼乃国之根本,大王即便是再推陈出新,也要支持正常的礼节。
在战场上,什么节日,只要楚行不愿意搭理,谁都不敢折腾他。
但在青州府,一众大臣们似乎找到了方向,明明大乾只有三府之地,但是却整个跟天朝上国一样。
各种喜庆活动,都要求楚行参加。
对此,楚行颇为苦恼,甚至专门找寇烈抱怨过几次,想让他帮忙说说话。
寇烈其实也很反感各种无聊的活动,但是用寇烈的话说,“您是一国之主,天下之表率,如果您年节过得寒酸无比,臣子们如何开心的起来呢?况且,如今大乾呈问鼎天下之势,投奔大乾的士子越来越多,您要做给他们看,让他们归心,让他们感觉他们投奔的大乾,也是个礼仪之邦。”
再说了,一帮老人跟着楚行打天下,一整年都提心吊胆的,到了年尾,也该享受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