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伪明大营,则是一片沉闷之中。
莫名的恐惧在营地内传扬。
营地内被明军将士们掠夺来的妙龄女子,惊讶的发现那些原来凶残恶煞的士兵,忽然之间对他们客气了许多。
甚至那些负责管理他们的帮闲婆子,与她们说话的说话的时候,都带上了几分讨好的味道。
还大力跟他们说什么,大家都是苦命人,如果不帮着那些兵士,他们就会掉脑袋之类的云云。
甚至连军需官也变得大方了许多,给百姓的食物都多了几分。
他们已经知道大乾的兵马杀了过来,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大营内都在悄悄的传这件事情,“仁义无双的大乾国主率领大军杀过来了,狗官们的末日到了。”
营寨之中,方允昌的大帐之中,气氛也十分的压抑。
方允昌和他的儿子、族侄,以及几个高级将领是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都被今日大乾的阵势给吓破了胆子。
对于能否坚守住防线,方允昌的内心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甚至,方允昌有些后悔。
那就是为了让将领们服帖,快速办成大事,他对于很多人,很多人视而不见,其实老百姓对于他是十分厌恶的。
但是他当时想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哪怕小节有亏,只要守住了长江防线,就是大功一件。
谁曾想到,这大乾的进攻来的如此之快。
日落前,大乾的军队占领靖江,他连反击的欲望和胆气都没有,赶忙向镇江府和后方请求援兵,同时命令手下,继续在利港挖掘壕沟,然后增加胸墙。
当然,因为时局紧迫,催促更多的百姓和青壮为大军干活,那些怨声载道,他是能够听见的。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他没有丝毫办法。
而且其中有大量的青壮,往日里没人做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服帖,可今日竟然趁着守军军心动荡,自己偷了船就跑。
虽然抓捕回来了一部分,不过还是有更多人逃离。
追击的过程中,还遇到了伪乾贼军的水师,被当场射杀了一些人手。
方允昌本来想讲究些仁慈之心,下令放过那些逃跑的青壮,谁料恐惧中的士兵竟然将抓回来的青壮,一股脑的全都杀了。
方允昌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场景。
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老百姓朝他吐了一口血水,“狗官,你欺压良民,为官不仁,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在鬼门关等你!:”
这话让方允昌瞬间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为此,方允昌下令,让青壮干活必须给钱,如果青壮不愿意干,就让正规军去干。
这让往日里,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士兵苦不堪言,人心思变。
为了提升将士们的士气,以及壮大自己的战斗力,方允昌对营内的军民承诺,战后给他们分配土地,赏赐金银。
只是这话说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因为方允昌知道,自己连钱都给不了他们,更不要说土地了。
不杀地主,哪里来的土地。
可自己敢杀地主吗?
实在是商议不出办法之后,方允昌心中烦闷异常,他不顾胃病犯了,坚持巡视大营,还登上了望楼,看向了大乾的军营。
大乾的大营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煮粥和煮肉的香味,竟然从大江对面,吹到了自己这边儿。
随方允昌巡营的乃是他的亲侄子方文定,他看见叔父有些发白的脸,忍不住劝说道:“叔父,身子骨要紧。”
见方允昌沉吟不语,他犹豫了片刻,又道:“叔父,不若我们放弃长江防线,明日直接后撤吧?”
方允昌摇头道:“临战撤退,乃是战场大忌,我派去后方求援的队伍,两支都没有任何消息,我怀疑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又说道:“如今我们不得民心,百姓畏惧我们,痛恨我们,伪乾最擅长鼓动这些百姓,暗中与我们作对。这仗起来,我们便失去了先机。你别看现在我们还稳固,可若是一撤,民夫青壮便会闹事造反,军队也会散乱,到时候便是我们家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唯有坚守防线,等到援兵抵达,再加上长江防线乃是我亲自营造,营盘坚固,拖到镇江的援兵过来,还是有可能的。”
他沉思了片刻之后,对侄子说道:“若是有个万一,你便砍了我的脑袋,拿去送给大乾国主,哪怕做个佞臣,也要庇佑咱们家族。”
方文定痛哭流涕,“叔父!”
次日,一大清早。
便有军中思想教官给那些工兵营的汉子们讲话,“大军攻打利港,需要招募一些工兵去填土,此战风险极大,可有自愿报名者?”
工兵营之中,立刻站出来一片,大声道:“我是救民会的老人了,我去……”
“我是铁血救民会的……”
“我是童子军出来的,我去!”
楚行待民待军宽厚,想尽一
切办法提高待遇,让他们在乱世之中活下去,给他们出路。
如今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谁不愿意争先?
不过那些工兵营的汉子们,就是那些刚刚投奔过来的百姓,也一个个喊着想要去帮忙。
那思想教官皱着眉头,他倒不是担心没人去,他担心这些人如果战死了,会伤了工兵营的元气,便说道:“尔等可要想清楚,填沟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可是要死的。”
那童子军出身的小将傲然道:“不就是一条命吗?我的命,早就交给大王了,今日便是死了,也值了。”
“好!”那思想教官点点头。
刚要转身,带队离开,便听工兵营中,有将士喊道:“大人偏心,俺们也是忠于大乾的好汉,为何只因我等不是救民会、童子军的便不让我等去!”
“对,都是带把的爷们,难道怕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