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知晓,这便是陈二黑的风格了。
越是临近大战,其自身的精神状态反而月放松,与此同时他还会勉力将士们,不至于因为大战来临,而陷入一种惶恐的状态之中。
这个特点之前在李大虎手下,还并无展现出来,而自己执掌一个兵团之后,却迅速放飞了自我,不过从目前第三兵团的战绩来看,陈二黑作为一个主力兵团的兵团长是绰绰有余的。
楚行观看了一阵球赛,颇有精锐的勇武之气,将士间的配合也很默契,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将阵势发挥的非常灵活。
比起后世楚行经常跟着喊退钱的海参代表队,以及输给图书小卖部队不知道要强多少。
楚行自身便知兵、擅长用兵,只是看了看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知晓第三兵团军心可用,战阵之道也已经不弱于第一兵团,是能成大事的,心中便多了几分胜算。
彼时暂领虎贲旅的潘兴,也忍不住亲自率领一直球队,加入战场。
军中素来是不服气虎贲旅可以得到君主优待的,双方酣畅淋漓的叫阵起来,看的众人皆是热血沸腾,而楚行也在看了一阵之后退出赛场,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人物,大乾山东布政使司齐岐山。
“王上!”
其实算起来,齐岐山也是老臣了,而且还是大乾第一位封疆大吏,见到楚行几乎毫不犹豫的跪地叩首,高声悲戚道:“何至于此啊王上,些许小贼,交由手下将士们即可,也至于让您亲自远征,臣听闻之后,五内俱焚。都是臣等无能,连累了王上,臣恨不得自戕以谢天下。”
“伪明意图覆灭大乾,孤无奈远征,与汝有什么关系,你赶紧给孤起来。”楚行恨不得当场踹一脚齐岐山,这厮便是典型的好用,但是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的典型代表,楚行觉得如若嘉靖亦或是万历,应该喜欢他这样的臣子。
不过他这等人,只要用心做事,在楚行手底下混的也不会太差劲。
当然,便是楚行也没有想过,吏部魁选,竟然推举他做了山东布政使。
“王上,臣是真的难过。”楚行是无法分辨此子的具体心态,反正就哭了不到十五秒钟,已经是大花脸了,袍服因为见到楚行过于激动,也弄得到处都是污渍,一点封疆大吏的摸样都没有。
不过看袍服的样子,应该是赶路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形象,这倒是跟大都督府的情报部门所言,齐大人与军民一心,时常身体力行推陷入泥浆之中的车辆,以至于袍服不整是相符的。
“不说这般废话!”楚行看了场球赛,这才想起了一路的舟车劳顿其实已经颇为疲惫,二人边行边聊,楚行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来的这般快,山东的情况如何?”
“从时局略显紧张开始,臣就担心是伪明的全局行动,便已经开始准备了,待王命一到,臣自然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便即可出发了。”
“听说你还带了人手?”
“这倒不是臣僭越,有王上的圣命的。”齐岐山瞬间一脸紧张,与陈二牛那种动不动敢在王驾前跟楚行顶牛完全不一样,齐岐山是那种随时随刻担心被砍死的那种人。
“孤何曾怪你?孤是想知道,你具体带了多少人手。”
“青州府青壮一万,登州府青壮一万,莱州府青壮一万……臣本想在沂蒙老区再招募一些的,但是地方官都说,今年庄稼涨势好,把年轻人都招走了,这土地就不好弄了,都是老区,当初大王亲自开垦的土地,荒废了可不好,真的是让臣失望,不过他们也是爱民之心,臣恳请大王,莫要怪罪他们。”
“哎,孤算是明白了,与你这等臣子聊天,比与伪明勾心斗角还要累,不过无所谓了,你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不过你这番来的那么快,肯定伪明是没有估算到你的,你这三万青壮,大多数都受过当地的训练,也算是有一战之力,也是孤的底牌之一了。”
“臣有罪,未能提前领悟王上的精神,若是早些改民为军,提前让他们轮训,现在怕是已经是陛下的虎狼之师了。现在看来,他们虽然比一般的青壮强一些,但是与虎贲旅差太多了。”
“孤的虎贲旅现在也是样子货,陈二牛带走了一些,长江防线损失了一些,剩下的不少是从各兵团抽调的,不过你一口气带了那么多兵,单凭凤阳府怕是养不活,而且大战将至,各路兵马会陆续赶到,到时候免不了要抽调你们山东的粮草的,到时候可能支撑?”
“大王莫非忘了山东是您的家乡了么?”齐岐山立刻应声道:“臣一准备动身,便立刻号召山东百姓捐款捐物,到如今莫说需要部分的物资抽调,便是支撑整场大战都不成问题,臣临行前还留了条子,让那些商户、士绅自己看着办,该拿钱拿钱,该给人给人,不然等臣回去,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楚行陡然停马,呵斥道:“怎么能这般虐民,你便不怕激起祸事吗?”
“王上!臣临行前与那些人说的很清楚,此战事关我大乾之命运,胜利大乾上下一体皆是受益之人,败便是为伪明敲骨吸髓,搜括殆尽的日子。”
“
那些士绅拿了咱们大乾的好处,敢不与大乾卖命?”齐岐山也停住战马,有些畏惧的看了楚行一眼,但依然固执的解释道:“而且臣举族为表率,便是祖父的那十余亩薄田,三间草木屋,也被臣卖了,将祖父安置于祠堂之中,所取钱财,支持王上,此外便是王上赏赐臣的财物,俸禄,衣裳也被臣悉数典当、变卖,如今不怕王上消化,臣浑身上下,就只剩下这一件袍子,谁还敢有一句怨言?”
楚行默然无声,他当然知道,祖父与齐岐山之重要。
齐岐山年少时,浪荡无行,曾为害乡里,得罪了豪门大户,被人家欺上门,父母吓得连夜逃走,下南洋去了。
在齐岐山仓皇无措时,是祖父卖了牛羊,土地,从中等之家一下子变成了破落户,拿出所有积蓄救了齐岐山一命,而被人也被豪门的恶奴打的丢了半条命。
与齐岐山来说,这祖父便是他的命。虽然做了封疆大吏,只要一休沐,便骑着他那头驴,赶到老祖父膝前侍奉。可谓是大乾孝顺官员之中的典范。
而如今这个不孝孙,竟然连祖父的最后的居所和土地也给卖了。
至于那些自己赏赐的钱财和衣服,素来都是齐岐山最为爱惜之物,这厮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夸耀自己,说他从不置办衣物,便是大王的赏赐,便足够穿戴了。
不知道惹得多少大乾官员羡慕。
如今为了支持自己,也悉数典卖了。
楚行沉默了许久,上前拍了拍齐岐山的肩膀,然后继续勒马向前,“你这细狗,倒也有心了。”
所谓的细狗,当不是后世的梗,而是频繁出现在元明清话本之中的一种犬类。
而之所以这般称呼,便是齐岐山身为封疆大吏却连字都没有,楚行本来想请人亦或是自己赏赐他一个,他却坚持说,自己无须那种文雅之物,大王若是称呼起来不方便,便唤臣细犬吧。
此生唯愿为王上细犬,荡尽天下鲸鲵!
君臣二人边走边聊,又聊到了山东的战事。
提到此处,齐岐山也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大王,不是臣说,陈先赟有可能真不行,这是他第四次输给朱大典了,臣来之前,夏津已经丢失了。孙玉秀将军带着辎重队都上阵搏杀了,也无济于事。彼时彼刻,陈二牛将军正在兖州整顿兵马,秦去疾将军也将青州府、登州府、莱州府的兵马进行了混编,抽调了部分精锐,支援陈先赟。”
其实也不怪陈二牛当堂指责陈先赟不行,大乾自立国以来,还没有那么憋屈的时候。
可陈先赟却屡战屡败给朱大典,成为了大乾的耻辱,如今到了一向是见到军队低半头的齐岐山,也觉得陈先赟可能是真的不行。
“当然,也不是没有幸事,阳谷的明军意图北上,配合伪明的主力部队,夺取东昌府,被先行赶到战场的刘青山将军击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