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什么都不想解释,她抬手捂住布巾,长长地吐出口气,用力按了按眼睛,坐起身。
“走吧,下去看看那几名病人。尽快让他们恢复伤势。明日一早我就先进宫,你别跟去了。守好他们,再做好送他们出城的准备。最迟明日午后,我会邀请司寇继昭,陪我出城转转。你记得将他们提前藏在我的马车里。”
大搜捕吓到她了,城里气氛压抑,她又连着验尸,还进宫受到帝威压迫,出去透透气,很能说得过去吧?
那两名被救出来的“自己人”,因长时间受到酷刑的折磨,身上几无完好。
水银已尽全力施救。目前外伤都还恢复得不错,就是内伤还有些麻烦。她带着画眉,一直忙到了天光见晓。
嘱咐画眉找出一盒珍珠簪饰。
这些小饰品有的是固定的月牙形梳簪样式,大小不等。有些则是散的,一颗一簪,可以随意地插在发间,没有固定的形状。
她先是挑出一件梳簪样式的,上面镶的有12颗珍珠。再比对着上面珍珠的大小、颜色、形状,再挑出12颗散簪的。
拿出其中散的一颗,使极细小的工具将其内部掏空,再将昨晚在牢院时下过的毒粉,灌入其中,再用掏出来的珍珠粉末,封住。
靠在椅子里小眯了一会儿,缓了缓疲累,便强迫自己去沐浴、洗漱。梳发之时,将那12颗散的照着排簪的样式插入发间,再将排簪收入袖中。
今日的事还有许多。她不能懈怠。
南宫宇倒是睡了个好觉,一早起来就收拾利索,精神抖擞地骑着马儿出发,他要去接东方姑娘,并陪同其一起进宫谢恩。因为圣旨是他给求来的,也是他去宣读的,这件事,就得他去做。
其实他是觉得,去不去宫里磕这个头真的很无所谓,反正他皇祖父也完全没把这么个女大夫放在眼里。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总是得要遵守的。
他也是想借这次的便利,顺便去看看他的皇祖母。二皇孙南宫礼从封地调回都城了,最近上窜下跳地四处跟人来往交际,热闹得不行。他得去找皇祖母讨个章程,摸摸那南宫礼是怎么个路数。
虽然他平日里进宫也比较方便,但毫无由头地去见皇祖母,却是不行的。毕竟后宫可不是他们这些成年男子能随意踏入的。
今日若是以东方姑娘给皇祖母瞧病为由,应该不会受到什么阻碍。
想到这儿,南宫宇打马的速度就加快了几分。
去到奇闻药铺,一进大堂,就看见他要接的人,正身着宽袍大服,站在药铺柜台后,整理着药材。便上前道:“乡君竟起如此之早?”
水银回眸。见到南宫宇来了,脸上浮现几分温婉的笑意,行过礼后道:“有劳宇世子为民女操劳,这般早的天色便出动大驾,实不敢当。”
南宫宇一时被那如水的笑容晃花了眼,又听对方称呼自己“宇世子”,心内更是高兴。可见她已将自己视为了“友人”,再不那样冷漠生疏了。这可正正中了自己的心意。
“乡君不必客气,你既已称呼我为‘宇世子’,便不必再如此生分客套了。日后,我也称呼你为‘楠婴姑娘’,可好?”
见对方冲自己浅笑颔首,南宫宇高兴地在原地蹦了蹦,忽又道:“姑娘容色绝佚,此时却稍显疲态,不知所为何故?”
“非是疲累,”水银保持着脸上的笑意,绕过柜台,走到堂上,与南宫宇对面对站立后,再道:“民女出生微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得见天颜,故心中惶恐,以致一夜不能成眠。宇世子能否再稍待片刻,民女去补个妆容,总不好就这样进宫面圣。”言罢,行礼告退。
南宫宇一直看着她上楼、进屋关门后,方才收回视线。想到她那样一个看似清冷、孤傲的女子,在自己和司寇继昭面前都坦然自若,居然也会惧怕进宫而一夜未眠,心内暗觉好笑。
如此足见天家之威。感慨了一瞬,忽然想到了个主意。待再见到东方姑娘下楼之时,他便开口道:
“我为姑娘讨得的乡君称谓乃是虚衔,拜不拜见帝王都不打紧。待你随我入了宫,我便去上述一声,改由我皇祖母接见你即可。如此,你是否会觉得更好些?”
水银闻言,微微歪头,眼神中绽放出一抹惊喜,面上却又带了两分犹疑地道:“如此当然甚好,可行否?”
“可行可行,小事儿一桩,包在我宇世子的身上!”南宫宇见状,急忙拍着胸脯保证。
换来姑娘盛颜一笑,南宫宇竟觉恍眼,顿时有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勇气。心内慨叹:难怪红颜多祸水啊。连自己这等浪荡公子哥儿,都几乎被那一笑,迷了心智。
他望向大门,做个了请的动作,然后自前带路。
水银跟着他,心内却暗凛。这南宫宇,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己难得利用容色迷人,他却毫不痴迷。由此,更坚定了破坏对方登基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