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叫他?是要下地狱的时候带上自己吗?不,他不要!
他抗拒着,用力撕咬着,而敌人身上喷发出来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他更加疯狂。
等他终于把那两个人咬死,感觉自己胜利了,他仰面躺下,敞怀大笑,眼神忽而清明。
他意识到了什么,脖子僵硬地、机械地一点点转过去。
就看见穿着他儿子衣服的人,脸、脖子、身上像是被什么野兽给撕咬成了破烂。
他不可置信地爬起身。
就看到另一边,他的老婆子,也是与他的儿子一样,浑身鲜血淋漓、面目全非,喉咙处都破了个血洞,正在往外汩汩冒着鲜血,显然已经断了气。
老头疯了,带着满身的血迹,狂冲到街上,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着:“我杀人啦!我吃人啦!我吃了自己的老婆子和儿子!”
街上一时乱哄哄,有人冲上去准备制伏老头,有人慌忙躲避。
而离城门不远处的第一家药铺内,水银正在购买药材。
延国山多,也高。药材【金不换】虽然贵重,但也比较容易买到。只是这家店里的品质不怎么好,头数也有点儿多。
她看了看,还是决定购买。最多自己回去再加工一下,有得用,质量差点儿也比买不到的强。
听到街上传来的动静,她的眼角微微地弯了弯。
除了金不换外,其它的药材,她也收购了一些,和店家签好送货契约,付好了定金后,她便和画眉出去,准备找个客栈。
街上已重新恢复了常态,人来人往中,之前的事很快就淡了过去。
“东方神医好手段!”
一道温润且略带磁性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水银偏头望去。
就见一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男子一手前、一手负背,正脸带笑意,目露讥讽地看着自己。
她瞟了对方的手指一眼,收回视线,出声唤住在侧前,送自己二人出门来的药铺伙计。
“小兄弟,请问这萝城的官府衙门怎么走?”
伙计闻问,讶异地睁大眼。
“小姐要去衙门?”随后指着一个方向道:“这条街走到第二个岔路口,右拐,再走三个岔路口,左拐就到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多谢小兄弟,无事,随意问问。”
水银微笑回答,然后再望向之前出声的那谪仙范儿的男子,轻启朱唇道:“可听清了?”
扭头,抬步而去。
男子看清她扭头回转时,长颈微旋,眼波里流转着的不屑,生生给气笑了。
他欧阳仲锦,当朝相宰之嫡二孙、户司右官长之嫡二子,大延最有名的回宣书院中、最有才气的大师兄。
凭着出众的相貌、过人的才识,走哪儿不是如众星捧月一般?
今日,却被个低贱的医者,一个小女子给鄙视了?!
他忍不住朗声说道:“取针两膝足三里,起瘀堵之效,上封百会。此后若饮热水,必直冲而上再如瀑灌下。人老承受不住,必疯癫入幻以致伤人。老者不过讹你些许银两,何至要人全家性命!何其歹毒也!”
水银闻言,顿足,侧身,清清凉凉地快速问道:
“取针三阴交,上封中檀,大椎,何如?
取针阳陵,上封巨虚、风池,何如?
取针曲泉,上封风府、中封曲池,何如?”
欧阳仲锦张张嘴,再张张嘴,一时无言。
他又不是学医的,怎知这些?
之前他也是有事要进萝城,骑着马,无意识地跟在了这姑娘的马车之后,便见到了她暗中害人的一幕。
那三针他曾有幸听闻宫中太医说起过。
一位宫嫔突然发疯,太医为其诊治后说道:“下手之人医术普通,只用了五寸银针,若是用七寸金针,今日,老朽也救不回来了。”
和二皇子一块儿去看热闹的他,忍不住就问道:“那若有人能使七寸金针,用之害人,可如何是好?”
他还记得,当时那太医就哈哈大笑,说他问得幼稚。
普天之下,能使七寸金针及以上的,了了之数,皆功成名就,何必这般害人?
今日,他亲眼见到这姑娘的三针,取向太医所说的三穴,虽然这女子下针的速度极快,但捻针时的停顿,加之他自身的武力、眼力,看得再清楚不过。
当时没有出声,是因为,其实他心里也觉得,那老者该受些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