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是觉得:拦下了司寇大人,司寇大人也的确接了他的冤状。但之后呢?
别的仵作也有验尸,死者死亡时辰却不精确,且对明心十分不利。
何况没有发生的事,就算案子不够奇诡,但谁也不知道结局不是吗?
而这姑娘为自己二人,却是实实在在出了力、尽了心的。他俩,只认清楚明白的事情。
加上当时,是他拦着这位姑娘,亲自恳请的,于众人之目下,许下相护之诺,如何就能莫名其妙不算了?
水银见他执拗,颇觉有些头疼。
“敢问二位大师,在你们心中,佛祖与我,谁更重要?”
“当然是佛祖!”
明净、明心毫不犹豫、异口同声地道,且还有些生气。
即便是恩主,也不能与佛祖相提并论吧?
水银笑了,云淡风轻地笑。
转身,搭着画眉的手臂,款步而去。轻风徐送中,留下她的一句话。
“今日相救,已扯平。若再纠缠,不是报恩乃是报仇了。二位大师,请回吧。”
明净长叹一声,对着她的背影合十一礼,口念佛号。
他知道,自己二人最后那句回答,错了。不仅是心里想错了,嘴里也说错了。
要跟随人家,心里却不以人家为最重,遇危险时,自己等是不是还得考虑,出手会破戒?还是会怎样?
恩主通透,他和师弟却……
心口不一啊。还是继续去修行吧。
地上躺倒的几个学子,听着这三人间的对话,竟一时忘了呼痛,也忘了起身。
见那女子拒绝了大师并走了,一人替二位僧人抱不平道:“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女子,大师等何必……”
“砰!”
明心一脚将之踹晕过去。
怒喝:“小女子?你们知道什么!那是东方神医!东方乡君!就凭你们这些白身学子,也敢直呼其小女子!”
收回脚,恨恨地扫了一圈地上的学子们,突然觉得,男子总自尊,处处高女子一等。可看看人家一个贱职医者女子,再看看这些莘莘学子男子……两两相较,男子竟不如远矣,包括自己师兄弟二人。
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那边,欧阳仲锦已重新坐下钓鱼。
他觉得,大师过于执着,学子们过于好勇,而那女子,太过拿乔。
不过区区一乡君尔。
至于神医之名?虽有听说其活人之术了得,但究竟没什么太过传神的地方,想必也是吹嘘之名。
但听她之前夸赞过自家好友,他便不与之计较了。
水银如果知道欧阳仲锦心里是这么想的,一定会问问他,想跟自己计较什么?
可惜她不知道。
她坐着画眉赶的马车,正去往下一个城池收购药材。
这一路来,她不仅在补舆图,还在不停地收购药材。
画尾那里有药铺所有的进出帐目和银两,她这儿交了订金,商人自会将药材送去奇闻药铺,画尾还支付得起。
想到这儿,水银提笔给画尾写信。
叮嘱画尾他们改掉药铺名称等规定。
她是这么想的:以后不必再叫奇闻药铺了,既然不行医,再收奇闻就会引人起疑。
那些规定也都可以撤了,她也不用再免了谁的药材费。日后她就做个市侩小人物,该赚就得赚。
至于收那么多药材做什么?
她想制作成蜜药丸。
水银曾见师傅做过一次,很好奇。不过师傅说,这种药丸吃起来虽然方便,人体吸收更容易,但极不宜储存。
父亲那边一年四季都较为苦寒,眼看又要入冬,药材总是缺的。
她没法大剌剌地把药材直接送过去,那么,就做成蜜丸吧?只是,她还得研究研究。
怎样把蒸煮好的药汤,制成药丸。
师傅说过,医无止境,学,更无止境。
她虽已决心不再在延国行医,但又不是再不做医者,等回国了,医术总会再捡起来。
此时,马车近城门口,官道之上来往的行人渐多。
就在水银想着这些事,想得出神之际,马儿忽然长嘶人立,马车向后倾斜。
水银一时不察,滚落塌下,脑袋重重地撞在车壁上,眼前无数金星在闪。
还好,马儿只仰了一下,便被画眉控住,停稳了。
水银甩甩脑袋,扶着车壁坐起身,摸了摸额头,好嘛,一个包,很疼。
她才要出声询问,就听马车外传来一迭连声地哭叫。
“杀人啦!贵人马车撞死人啦!贵人的马踩死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