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继昭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每逢重要的节点之前,他都能睡得着,且睡得很香。
常常被身边的人笑话。
他却因为这个奇异的本事,每每遇事时,无比清醒和冷静。
水银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传来,侧颈微微看了他一眼。恩,脸上的毛细小血管并没有冻裂,现在暖和的房间内,他的肤色正常了。
她轻轻拨了拨炭盆里的火,再加了几块炭进去。
他们刑狱司的待遇就是好,住个客栈,伙计们送进来的,都是不起烟的上品好炭。
转身,轻轻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心里。她又忍不住琢磨起了南宫韬的事情。
也许自己之前想多了,万一是南宫韬在定城,包有外室呢?
然后发现了妻子司寇继茹的暗卫,打杀了,一埋。没想,妻子竟然追究,他再借着有空再来定城的时候,挖出来换了个地方?
太牵强了。
那就是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发现了妻子的暗卫,酷审了,然后打杀了,就地掩埋。
回去后,发现妻子对暗卫的下落穷追不舍,不得已,再挖出来换个地方,知府再帮忙做个假卷宗,呈递上去。
为的就是递到司寇继昭的眼前。
估摸着是想,司寇继昭看到卷宗,知道那暗卫病死了,事情就会不了了之。
可能是那知府觉得,简单几笔容易让人起疑,就添了一句面目平和。是想让人觉得,那暗卫死得很安心?
那,暗卫之前埋的地方,应该就在南宫韬不愿意见人的地方附近。
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
也就是说,司寇继茹并不清楚,她自己的丈夫在做什么打算。
司寇继昭也明显不知道,不然不会拉着自己来查底细。那么,兴军侯,他俩的父亲,知不知道呢?
很有可能不知道。
因为从以上的推断,几乎就可以确定,今晚来的贼人,就是南宫韬派来的人。
自己的验尸结果,被衙役们上报了,惊动了知府,再惊动了南宫韬。他们没想到司寇继昭突然就来了,更没想到还带着自己这个把什么都验出来了的仵作。所以这是怕自己和司寇继昭,找到那暗卫真正死的地方?就迫不及待地下手了?
还真挺狠的。那地方藏得有大秘密吧?
听说兴军侯并不站队,始终都是保皇党。南宫韬这是想在最后发难的时机,裹挟他吗?
怕司寇继昭追查到他的秘密,不惜下此死手,就是为了瞒过兴军侯?或者,也为了瞒过老慧帝及天下人。不过,司寇继昭为什么听了自己的验尸结果,没什么反应呢?是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吗?自己要不要都告诉他呢?
当然要!他们越乱,才越好。
水银慢慢喝口茶水,又想到别的可能。
来袭杀的,也许不是南宫韬的人,而是另有其人。毕竟,司寇继昭得罪的人可不少,不想他把某些案子深挖出来的,也大有人在。
难得他这次轻装出行,就带了个不会武的自己。
还真是会挑时机。
算了,不想了,不管是哪一种,自己先得图保命要紧,其他的,不是她该操的心。
她不是不能扔下司寇继昭独自走,但是,她不敢保证,万一来追杀的,是南宫韬的人呢?那么,对方真正想杀的,就是自己!
如此,她就必须得跟着司寇继昭,起码,有人挡在前面。否则,她若落单,没命可回。
思及此,她随手翻开一本医书,对着烛光慢慢研读。
这次下车,她就带了一本。
两个时辰后,窗户和门,同时被人破开,接二连三地、翻滚进四个黑衣人影。
雪亮的刀光,直指她的鼻尖。
她“倏”地蹲下,滚进桌底。
忽听“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司寇继昭醒了,挡下了那些弯刀。
水银见状,急忙起身,脚下连连后退,直退进屋角。
帮不了忙,不添乱是根本。
袖子里,握着一个药包。这包里装的是胡椒,延国特产的一种香辛料。
其味辛辣,能驱虫逐蚁,还能散寒温体。
但如果入眼,则会非常难受。
她不能在司寇继昭面前,显露出太多的毒粉。医毒虽然不分家,但具体研究的是医还是毒,区别可太大了。
她可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对毒有这么多的研究,不然以后做事,可就束手束脚了。如今已显露出来的这种毒,她还能推到师父的头上。毕竟会用、会识和会做,可不是一回事。
否则那个莫名死亡的敖国细作中的毒,他就迟早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此时的水银,还并不知道,就算她当着司寇继昭的面下毒,他也不会对她再起丁点的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