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闵皇宫,养心殿。
月上中天,熏风拂扫殿外的梧桐树,落叶萧萧,若一场凄清朦胧的雨。
碧树之下,马公公语重心长,“今日老奴甘冒生死,破例让您来见陛下,还请皇后娘娘,好生进言。”
江临桉已数月未临幸嫔妃,蔡司理身为皇后理应以身作则,前来邀宠,为皇家开枝散叶,给三宫六院的女子们做个表率。
蔡司理对马公公温雅颔首,“马公公请放心,我会让陛下忘记她的。”
谁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乌娇娇。
可是,让江临桉遗忘乌娇娇,有那么容易吗?
吱呀一声,马公公推开殿门,踏入室内,蔡司理与宫婢紧随其后。
夜明珠照亮幽暗深沉的寝室,床榻上清隽男子长醉不醒,马公公见此,吁叹片刻。待皇后走进床榻,终将帷幔合起,拂尘一扫,静伫在外。
帷幔之内。
宫婢走到蔡司理身前,“娘娘,奴婢为您宽衣。”
解开衣领间绸带,月白绫纹斗篷下是她最厌恶的一袭红衣。
蔡司理身披红纱,下着石榴裙,皇贵妃的金冠在云鬓之上熠熠生辉,流苏轻摆,艳极美极。
她朱唇轻启,狠戾划过眼眸,“想不到乌娇娇去了大凉,我还是要假扮她。”
婢女卷起白色斗篷,低眉顺眼,“选秀在即,留给娘娘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高傲女子斜睨婢女,“你的意思是,本宫年老色衰?”
宫婢诚惶诚恐,“大人的意思是,娘娘抓紧时间为陛下绵延子嗣,生下一男半女,才可巩固地位,否则……后位不保。”
业闵日益强势,江临桉确实不如从前那般依赖蔡家,也难怪父亲会有危机感。
蔡司理沉吟片刻,似是听进去婢女的话,“你们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是。”
窈窕的身影,缓步走到拔步床前,嫣红的指尖撩开床幔,俊雅绝伦的男子一身酒气,似乎陷入梦魇当中。
她学着乌娇娇的口气,施施然地坐在男子的身畔,若水葱的手撩捺他胸前的肌理,如泣如诉,“陛下,我好冷。”
“谁再哭?”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临桉于梦中询问。
蔡司理忍住额心,哭哭啼啼,“陛下,是我,娇娇。”声音楚楚可怜。
男子紧闭双眼,神色眷恋,“娇娇,是你吗?你终于肯来梦里见我了,我不该和你赌气,把你送到大凉,你肯原谅我吗?”
蔡司理脸色怨毒,只因她从江临桉的梦话之中听出祈求的意味。
江临桉,你对乌娇娇,竟就如此卑微?
对她何曾这般过?
从来都是不假辞色,恶语相向。
难道他忘记自己落难的时候,若不是她和蔡家相助,他能得到皇位?
乌娇娇到底哪里好了,娇娇弱弱,一事无成。
蔡司理故意说道:“我不爱你了,我在大凉有夫君了,过的很好,你不要在念着我,珍惜眼前人罢。”
江临桉听见“夫君”二字,梦中叱咤,“你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我也没有办法,在那边吃不饱又穿不暖,我一个女子总要找个倚靠,我已非完璧,配不上陛下。”
男子眉间紧蹙,“配得上,你怎么样都配得上,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将你送去和亲的。”
乌娇娇再嫁都动摇不了她在江临桉心里的地位。
蔡司理不是滋味。
江临桉猛地坐起身,浅蓝色的寝衣松松垮垮,黑发披散于床榻,难得温润病弱。
他睁开眼睫,眼前少女容颜如昨,娇媚地坐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