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凝碧,暮露滴翠,大长公主府的一天,是从殿下更衣梳洗开始的。
妮婢们有的擎举托盘,有的手持笸箩,其上放置的是衣裳饰品,以及洗具牙盐等清洁用品。
她们鱼贯列出,在廊庑的房檐地垂目静立,等待侍候大长公主起床。
大长公主丈夫早逝,膝下只有一女。
大凉风俗,女子改嫁会被人耻笑,因此寻常女子改嫁不容于世,遑论万众瞩目的公主,公主是皇家的象征,要为民间女子做个表率,根本不可能改嫁。
公主年轻时就守寡,当然羡慕别人有丈夫怜惜,因此最看不惯乌娇娇这样娇娇娆娆,以色侍人的女子。
南王给她传递密信,说乌娇娇不能生育,让劝说乌娇娇离开小五。
老皇帝与南王水火不容,但是大长公主却与南王一直有书信往来。
在她的眼中这两个人都是她的亲人,没有亲疏远近。
南王素来与小五亲厚,大长公主并未多思多虑,将此事应承下来。
她喜欢轩辕宇这个孩子,品貌风流又文武双全,娶乌娇娇这样的人,太委屈他。
本想过两年再动手,如今听见她不能生育的消息,大长公主觉得,此事现在就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乌娇娇是业忞送来的人,她不能将人杀了。
但如果是乌娇娇自己犯错,比如与男子通奸,与人无尤,小五和离与她和离,皇帝侄儿也不会多说什么。
小五休妻再娶,指日可待。
那靳瑶郡主就不错,家世好,性子好,又喜欢小五,下次宫中筵席,她见到皇帝侄儿,必定为她周全。
大长公主从拔步床被搀扶而下,询问左右侍女,“小五可回去了?”
“回禀殿下,昨夜您睡下之后,五殿下没找到人,骑马离开,临走时还说,改日负荆而来,给殿下赔罪。”
大长公主听后,目下无尘,“我就说小五是个有准绳,讲规矩的孩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心中有数。
对那妖精热络,也只是一时冲动。
你们记住,男子志在四方,他们的感情是最受不得羁绊的。”
“奴婢谨遵殿下教诲。”
金鹧鸪吐出青烟袅娜,香炉里面的龙脑香尚未烟烬,大长公主得意的褶子还未到达它该有的位置时,又耷拉而下,变得平整。
“乌娇娇呢?”
“回禀大长公主,皇子妃昨夜在逞妍斗色的牡丹花下……与一男子……苟……且,那声音……。”
铜镜之内,大长公主看见婢女羞赧的神情,以手掩盖嘴边笑纹。
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大长公主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奸夫是谁?”
她记得让身边的大丫鬟小红,去找身份低贱的男子,来侮辱乌娇娇。
小红难以启齿,“是……在东市混迹的流氓。”
在大长公主眼中,街上混迹的流氓和业闵的皇贵妃确实很相配,一样腌臜,不知廉耻。
大长公主洗牙漱口之后,“乌娇娇现在人在哪里?”
奴婢低头回道:“五皇子妃如今在牡丹亭旁边的厢房内。”
乌娇娇是被冻醒的。
看着未着寸缕的自己,乌娇娇心慌意乱,本就低温的身子,变得更加冰凉,尤其看见身边躺着同样没穿衣裳的男子。
两人在同一锦衾之下,男子睡在外侧,而在内侧的她,呼吸温热,柔荑放置于男子肌骨匀称,壁垒分明的胸膛上。
这个白皙结实的胸膛,乌娇娇似曾相识。
是轩辕宇。
轩辕宇呼吸绵长,睡在她的身边,让乌娇娇紧张害怕的情绪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