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烛火在斑驳的墙壁上跳跃着火焰,噼里啪啦直响。
步惊鸿觉得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就像骨头散架似得,纵使瞌睡再沉,身体再多的疲惫,也只得醒了过来,刚抬起眼,如此近的距离,瞬间就让步惊鸿认出身边是谁,男人的手掌还落在步惊鸿受了鞭伤的胸前,醒来,痛就更加清晰了。
还要不要人活了,步惊鸿心中一阵嘀咕,可是当她与洛夜寒冰冷的眸光相接时,敛下了眉眼。
什么意思嘛,扰人清梦,还有理了。
步惊鸿没有说话,又假装闭上眼睛,将脸转向另一边,不想看见这张讨厌的脸。
“起来,”洛夜寒看出步惊鸿是不想见他,可是一想到这个女人的身体竟然又被另外的人砍了去,心中就像吃了一个鸡蛋,如鲠在喉,上不得下不得。
步惊鸿实在不想理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半夜在牢房里睡个觉,又来吵醒她,到底几个意思?
洛夜寒见步惊鸿根本不动,又开始摇晃着步惊鸿的身体,步惊鸿本就受伤,又被洛夜寒这么一摇晃简直就是不要她活,步惊鸿也生气了,顾不得刚刚结痂的伤口,小心避开,坐起,不悦的瞪了洛夜寒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皇上,就算是奴婢有错,也要给奴婢一个睡觉时间,况且你的怒火才发泄了,难道觉得奴婢身上的伤还不够,还要继续?”
“谁给你上的药?”洛夜寒看着步惊鸿苍白的脸,口气软了几分,可是还是坚持的问道。
“这个不用你管,奴婢是人,也知道痛,”步惊鸿口气不悦的说道。
“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不知道害羞,”洛夜寒心中又些异样,但是就是不能将忍受步惊鸿的身体被另一个男人看过,碰过。
“奴婢哪里不知道羞耻了,上了药就就是羞耻了,这么重的伤,皇上是不是觉得该由奴婢自生自灭,让伤口腐烂,更甚是让奴婢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步惊鸿口气一点不善,似乎是郁积已久的怒意瞬间爆发,浑然忘记眼前的男子不是现代中男女平等,而是在古代这个阶级社会很重的国家。
出乎意料,洛夜寒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步惊鸿伤口的眸子幽深了许多,手臂向步惊鸿伸出,小心翼翼的避开她身上的伤,将她禁锢在怀中。
此时的洛夜寒,步惊鸿觉得十分诡异,他这是被她骂傻了还是吃错药了。
不久前,他还又是皮鞭,又是甩手的折腾她,这会又出现一副怜悯天下,悲世救主的脸,她步惊鸿不犯贱,打了她脸,一会又那个糖来,以为她真是三岁小孩啊。
步惊鸿扭动着身体,一点也想接受男人偶尔的怜惜,她不需要。
原本,步惊鸿就不是洛夜寒的对手,如今受了伤,那就更加不行了,身体才动了一下,就被洛夜寒禁锢住,还出言威吓,“再动,朕马上要了你。”
这句话简直就是步惊鸿的克星,她想到今日洛夜寒下手鞭打她,如此的决绝,伤心病狂的他,一定也能趁着她受伤要了她,而且此时,洛夜寒已经三两下将步惊鸿身上破裂的衣衫避开伤口扯落了。
也不知洛夜寒从哪里带来的消毒水,打湿了锦帕就放在步惊鸿的伤口上,将那些药粉擦得一干二净,可是却是苦了步惊鸿,每一次锦帕落在伤口上,就听见步惊鸿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嘶之声,洛夜寒手轻了些,可是口气还是十分不悦的说道,“活该,下次再让朕发现你的身上有别的男人的东西,朕就拿盐阉了你。”
“皇上,你没有病吧,还是脑子进水了?”步惊鸿煞有其事的伸手就要去抚洛夜寒的额头。
洛夜寒用手一拍,狠狠的瞪了步惊鸿一眼,“长胆了!”
“本来就是嘛,奴婢身上的伤,全是拜皇上所赐,这会又来送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步惊鸿一点也不畏惧洛夜寒,小声说道。
“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你的小命都是朕的,其实,你也有几分姿色,朕是舍不得这一身莹白如雪的身段,不拿来暖床简直可惜了,”洛夜寒幽深的眸光在步惊鸿红色的肚、兜上停了片刻,将步惊鸿身上别人的药粉擦干净了,才开始上药。
“小心精竭而亡~!”步惊鸿也是压抑久了,难得此刻顶嘴,洛夜寒吗,没有翻脸,不觉间,又得寸进尺了。
“朕就算是一、夜七次,也是生龙活虎,要不要试试,”洛夜寒煞有其事的似乎要一把抓了步惊鸿胸前的小块布料。
“神经病,”步惊鸿的声音就像在喉咙嘀咕似的,见到洛夜寒阴晴不定的模样,悻悻然的闭上了嘴。
接着,两人就是一阵沉默,洛夜寒将步惊鸿的胸前上好药后,又转过步惊鸿的身,将背上的剑伤上了药,看着一具雪白的美背,赫然出现一个红色的窟窿,洛夜寒心中有了一丝异样,手不免又轻了轻,语气一改方才的狠利,变得温柔,”还疼不疼?”
这不是废话嘛?步惊鸿背着洛夜寒的眼睛翻了个白眼,没有出声。
又是一片沉默,步惊鸿衣衫不整的躺在洛夜寒的怀中,没有方才的斗嘴,两人间流淌着一股异样,步惊鸿觉得有些不安,开口说道,“洛夜寒,你不是恨我吗?怎么会来给我上药?”
步惊鸿的话说出却没有得到洛夜寒的回音,本以为洛夜寒不会回答了,却没有想到,片刻后,洛夜寒说,“步惊鸿,你真的没有残月的解药吗?”
“没有,”步惊鸿再一次回道。
“那么你身上的残月没有了,是怎么回事?”洛夜寒疑惑的盯着步惊鸿。
“我也不知道,”步惊鸿想不出什么时候有人替她解了毒。
“是不是叶孤城给你解的毒?”洛夜寒想到躺在乾寝宫的太后,又说道。
步惊鸿将她与叶孤城对她所做仔细在脑中过滤一遍,搜查着可能是解毒的地方,蛾眉一蹙,猛然想到什么,也许就是那颗药丸是解药,“他给我吃了一颗药丸,”然而,步惊鸿却不知道,那颗药丸只是替她止血的,根本不是残月的解药,正真的解药,也确实需要那颗药丸,具体怎么用还是要问叶孤城,解药太邪门了。
“什么颜色的药丸,什么味?”洛夜寒又问道。
步惊鸿却怎么也想不起,因为当初她已经神智不清,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惊鸿,我相信你与叶孤城不是一起的,”洛夜寒说完,便将步惊鸿避开伤口抱在怀中,黑眸看着步惊鸿若有所思。
“皇上,太后真的中了残月吗?”步惊鸿再一次看向洛夜寒,见他剑眉紧紧皱起,神色具宁。
“惊鸿,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朕会派人去查,如果真是被冤枉,朕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只是这件事情是父皇在的时候处理的,想要寻得证据,恐怕......”洛夜寒后面的话没有说出,但是步惊鸿也猜出后面,说道,“多谢皇上。”
为父母找出证据是步惊鸿最大的心愿,此时洛夜寒说出,步惊鸿心中是十分感动的,前不久想的要与洛夜寒断情,此时顿然消失无踪,看着洛夜寒的神情,心中自有了一番打算。
步惊鸿拉下洛夜寒的耳朵,将心中的想法告知洛夜寒,一番耳语后,只听见洛夜寒大声喝道,“朕绝不允许。”
“皇上,目前我们只有这个办法,”步惊鸿也不畏惧洛夜寒冷寒着的脸,坚持说道。
“朕就是不允许,”洛夜寒抱着步惊鸿腰捏紧了些,也顾不得将怀中女子捏痛。
“难道皇上有更好的办法?”步惊鸿直直看着皇上,这次洛夜寒没有开口,步惊鸿又说道,“我会小心的。”
“惊鸿,”洛夜寒将步惊鸿紧紧的抱在怀中,惊鸿这两个字里饱含着太多的感情。
此后几日,洛夜寒依旧每天晚上独自一人来到天牢,先是给步惊鸿上药,然后就将带来的食物给步惊鸿吃,上好的金创药加上休息得当,步惊鸿身上的伤很快就好了起来,只是后背上的伤疤留了下来,箭羽的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莲花的痕迹,不但没有让背觉得难看,反而还增添了几分娇美。
这日,洛夜寒又收到一大堆的奏折,全是处死步惊鸿,洛夜寒不予理睬,翌日,上朝,却是一个朝臣也没有来,愤怒中,洛夜寒惩罚每一个大臣扣除一年的俸禄,且妥协,步惊鸿三日后午门斩首。
当陈公公拿着圣旨来到天牢宣读完毕后,也不知是步惊鸿是太伤心还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听完圣旨,她十分的镇静,没有因此哭闹,只是脸上流露的哀伤,让陈公公多看了一眼,“步姑娘,接旨。”
步惊鸿木讷的结果明黄的圣旨,站起身,走到天牢的角落,呆呆的,似乎等待着三日后的到来。
陈公公回去复命,洛夜寒也没有对陈公公说一句话,只是沉迷在手中的兵书中。
处斩步惊鸿的告示当日就贴在了满城的大街上,一传十,十传百,这则消息,传遍了满洲国。
三日很快过去,狱卒将最后一顿饭,端到步惊鸿的牢门前,今日的伙食特别好,有鸡腿,有猪肉,还有白白的米饭,“步惊鸿,吃饭了,吃饱好上路。”
步惊鸿麻木的走到牢门口,端起饭菜,还有一壶酒,她一一尝了点,便放下了筷子。
咔嚓,牢门再一次被打开,几名带刀的狱卒,给步惊鸿上了枷锁,带出天牢,许久没有来到阳光下,眼睛有些刺痛,步惊鸿抬起手臂遮掩了片刻,才适应。
她被关进了一个狭小的牢房,几人搬上囚车,一大批的侍卫押着她赶赴刑场,穿过大街的时候,很多人密密麻麻的站在大街两边,很多人指指点点,各种声音交织,十分吵闹,可是步惊鸿却充耳不闻,就像关闭在自己的房间里,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刑场。
狱卒将步惊鸿从囚车上带出,满身的枷锁令步惊鸿走得特别缓慢,可是一个百米的平台很快便矗立在中央,四面人山人海,个个都是来看她处斩的。
狱卒一脚踢在步惊鸿的膝盖上,霎时步惊鸿就直直跪在地上,背上拴着一个处斩的长木牌,步惊鸿头发散乱,目光没有焦距,整张脸显得特别的苍白,面如死灰。
太阳从云层里发出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眼光芒,温度也越来越高,众人很快就汗流浃背,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离去,因为此时的太阳已经挂在天空正中,正是午时三刻,一天之中,人气最旺的时候,据说,这个时候处斩犯人,犯人就凝聚不了怨气,不会变鬼,反而会令犯人在处死后,灵魂收到万千阳气折煞,如同在烈火中焚烧,魂飞魄散。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监斩官抬首看了太阳所处的位置一眼,拿过案桌上竹筒里黑字白简上的斩令牌,向步惊鸿的身体飞去,令牌落在地上发出的响声,就像一道催命符,令站在步惊鸿身边的刽子手动了动。
刽子手将擦得雪亮的大刀抱在怀中,魁梧的体型,满脸的络腮胡,狰狞的大眼睛,就像神似阴间的钟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浑身的戾气重重。
他踏着稳健的步伐,站立在步惊鸿的身边,将步惊鸿背上的木牌扯下扔在一边,步惊鸿抬首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要借着最后的时间,看看这个繁华的城市。
位于,二楼一间茶楼的厢房里,一个红衣男子,三千黑发整齐有序的披散在背,手握孔雀羽扇,摇了摇,一手端起茶轻轻啐了一口,放下茶杯,看向刑场上,正好对上步惊鸿毫无波澜的眼眸,男子红唇上扬,一抹淡笑而生,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一股异样的阴柔风情乍现。
午时的阳光,火辣辣的照耀在明晃晃的大刀上,反射出一股刺人眼球的狠利,大刀高举,眼看着就要挥刀落下,手气手落,身前的步惊鸿尸首分家。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抹快得看不清的红色在众人头顶飞过,刽子手坚如磐石的墩子身体重重倒在地上,刚才还跪在地上的步惊鸿,眨眼间就没了人影,待监斩官回过神来,喊道,“有人劫法场。”
此时,步惊鸿已经被人带出老远,弓箭手,带刀侍卫,已是鞭长莫及。
监斩官害怕乌纱帽不保,快速的回到皇宫复命,得来的却是洛夜寒的一顿训斥,并加派人手搜寻步惊鸿的下落,务必将步惊鸿抓住。
朝中各位大臣,本以为是洛夜寒设下的计谋,待看见洛夜寒愤怒而出的话语,面面相觑,明白此时与洛夜寒无关。
步惊鸿被人抱在怀中,鼻息间迎来的淡香,看着身边红衣如血,黑发飞扬的男子,说道,“叶孤城。”
步惊鸿却想不透,眼前的男子,怎么与那个三千白发的冥尊扯上任何的关系,就连气质都十分的不一样,也不知洛夜寒是从呵斥得知冥尊就是叶孤城,想来其中的秘密很是曲折。
“本尊来救你,是不是觉得非常荣幸,本尊救下你,你的命就是本尊的了,瞧这张小脸蛋,又瘦了,身体也瘦了,摸着没有肉感,回去得好好养养,免得到时磕着本尊得细皮嫩肉,”叶孤城盯着步惊鸿一边说,一边唇角上扬,右手上的孔雀羽毛扇,轻轻拂过步惊鸿的脸,有些痒,步惊鸿仍不住伸手推开了孔雀扇。
“谁稀罕你救,”步惊鸿淡淡的回道,对于叶孤城所言,充耳不闻,这男人实在脸皮太厚,与他说话简直就是浪费口水。
“啧啧,小东西,你说这话可是伤本尊的心,你看这么大的太阳,本尊顾不得打伞就冒着炎炎烈日在刑场救你,少说,你也应该感动感动以身相许,什么的吧,这嘴就是不可爱,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貌似有点作用,”叶孤城在空中搂着步惊鸿的左手微微一紧,红唇向下一动,猛然在步惊鸿的唇上啄了一口,凤眸微眯,淡淡一笑。
“你——”步惊鸿毫无防备,被叶孤城亲了一口,想要伸手教训叶孤城,可是叶孤城突然收回拦住步惊鸿的肩,身体急剧在空中落下,双臂伸出正想拦住叶孤城的颈脖,脑中突然又想到什么又松开了手。
手中的枷锁虽然被叶孤城打碎了,可是脚下还有枷锁,叶孤城一松手,步惊鸿就以着最快的速度跌落,一眨眼,已是在叶孤城的脚下。
叶孤城褐色眸子一暗,伸手向下一捞,又将步惊鸿困在手臂中,想到步惊鸿的举动,心中又升起一股不平之气,眼眸又深幽许多,另一手对着步惊鸿的双脚用力一挥,霎时,锁在步惊鸿脚上的枷锁,一下就被震碎。
耳畔的风呼呼作响,步惊鸿里叶孤城很近,可还是有着一定的距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孤城放下步惊鸿时,已是在一个僻静的山坡上,风呼呼的掀起两人的衣衫,扑扑作响,山很高,几乎望不到山崖,这山就像一个巨人,屹立在此。
“你带我去哪?”步惊鸿按着当初的记忆,似乎并不是上次所在的地方。
等待步惊鸿的却不是叶孤城的回答,而是一个手起手落,步惊鸿后颈一痛,整个人瞬间昏迷过去。
步惊鸿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已经被人换下,她躺在一张床上,睁开眼,便看见大红色张扬到极致的帐幔,做工十分的考究,纹路细密,却又清晰可见。
“醒了,”叶孤城淡淡的声音传来,步惊鸿转头,便看见叶孤城斜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姿势闲暇,身上的红袍,已经换了一件,而满头的银丝也随之倾泻在身上,红与白颜色,给他平添了一抹妖媚之态,狭长的褐眸,锁住步惊鸿的脸,若有所思。
“啊!”步惊鸿低头看见身上已经不是方才的衣衫,又是一声尖叫而出。
叶孤城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又没人吃了你,吵死了。”
“你......”步惊鸿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好直接说出,反而吞吞吐吐,强制镇静的说道,“谁换的衣裳。”
“当然是本尊了,你是本尊的女人,身体难道还想给别的人看不成,”叶孤城似笑非笑的盯着步惊鸿。
“啊——”又是一声尖叫的声音,步惊鸿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带着怒意的视线直扫叶孤城门面。
“女人就是聒噪,本尊就不该救你,吵得本尊的美容觉都睡不了,”叶孤城白了一眼步惊鸿,一个潇洒,红袍翻飞,站立在地,俯视着不远处坐在床上的步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