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离想到这,头猛然疼了起来,从那日去了大牢,他恍惚的毛病许久没有犯了,可是却老不经意间头疼愈烈。
罢了罢了,他倒要看看,纪轻安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这样平静了几日。
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树上的蝉鸣声吵得大家心虚不宁。
宫中开始照例安排起去别院避暑,各个宫中也开始忙碌起来。
不过这未央宫的池水中,荷花倒是开的正艳,空中飞舞着无数的蜻蜓,而闲的没事的纪轻安正带着双儿在长廊上抓蜻蜓。
“主子,您慢些走。”,双儿在后面担心的喊道,完全跟不上纪轻安的脚步。
“你们太慢了。”纪轻安忍不住抱怨,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纪轻安站在扶栏边上,忍不住大口呼吸着这夹杂着花香的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双儿好不容易才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主子,这大热的天气,就连贵妃娘娘都闭门不出,您倒是出来了,这要是晒病了怎么是好?”
纪轻安瘪了瘪嘴,“就是要趁着这种时候,没有人来,就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觉得很清静吗?”
“那您怎么不去看看皇上去?”,双儿忍不住小心嘟囔着。
“你说什么?”纪轻安听着不仔细,连忙问着。
“没事没事。”双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这皇上这段日子都没有过来,主子好像也不着急似的。“主子,您说别院是个什么景象啊?那里肯定比这皇宫里凉快。”
“别院?是什么地方?”纪轻安眼睛一直注视着空中随处可见的蜻蜓,轻描淡写的问道。
双儿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家这位不问世事的娘娘,是这段日子过的太安逸了?“我的主子啊,这宫中每到这时候都会去那别院避暑,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惯例。”
纪轻安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那应该轮不到我吧,去那里的都应该是那些受宠或者重要的皇亲国戚,我这么尴尬的地位,怎么可能有机会过去。”
“主子。”双儿连忙上去捂住纪轻安的嘴,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在这才松开手,“这话可不能在这里说,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纪轻安翻了个白眼,拍开她的手,“说实话怎么了,这别院去或者不去不都是皇上说了算,何况,现在的他恨不得杀了我,怎么可能让我跟着去。”
最后两句话,纪轻安或许也是因着心虚,说的尤其小声。
“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身后蓦然传来一个熟悉而又冰冷的声音。
纪轻安身子猛然绷直,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说好话不来,一说坏话准来。
“皇。。。皇上。”,纪轻安强撑着意志,心中不断暗示自己不能怂不能怂,鼓起勇气转过身去,这次跪的尤为利索。
君墨离身后仅有两个陌生的脸,就连陆公公都不见踪影,看来这是不希望人打扰他清闲。
这想法倒是和自己挺一致的,不过这大热天的,您就不能好好在宫里休息,出来乱溜达什么。
纪轻安久久等不到君墨离叫自己起来,不禁咬紧双唇,心中没了底气,方才的话被他听了去,只怕不知道他心中早已恨透了自己。
“贵妃没有教你该说什么吗?”君墨离本就想着这大热的天,没几个人愿意出来,而他又不知道该去何处,这未央宫的花开的正好,便想来看看,谁知道竟有人扰了他,还正好是这女人。
你大爷的,你突然出现,本就没有准备,还指望她能说出实打实的话来迎接他吗?
双儿在纪轻安身侧吓的不敢说话,毕竟她曾经只是个未央宫底层的奴婢,哪里见过皇上,此刻早已经脸色煞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能跪着不说话。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君墨离出现的猝不及防,又非说自己不会说话,那她只得照着自己印象中的说了。
君墨离嘴角微抽,就连他身后两个侍卫都强忍着笑意,这女子是哪里来的奇女子?这样的拜见方式,他们可都是闻所未闻。
“万岁的,是妖精。”君墨离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
纪轻安只觉得一口老血积在胸口,想不到这君墨离,还会讲冷笑话。
“是,皇上您说的都对。”纪轻安头点的如捣蒜一般,十分赞同君墨离的观点。
君墨离向前走了两步,低头审视着面前瘦弱的身躯,“你为何觉得我会想杀了你?还是你觉得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
纪轻安忍不住将头埋的更低了些,她做了些什么他不应该心中最清楚了,为何还非要问个究竟?
“皇上您说笑了,奴婢怎么敢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若是我做了您恐怕早就将我乱棍打死了。”纪轻安忍不住心中求着老天,她此时说的话都不作数,千万不要报应到她头上。
君墨离冷笑一声,纪轻安只觉得这炎热的太阳似乎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希望你记得你今日说的话。”君墨离这话的意思,纪轻安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有什么心思。
开玩笑,如果没有心思,她怎么接近他,怎么能得到有用的东西,怎么达到她的目的。
“皇上放心,奴婢谨记在心。”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自然是先答应了再说。
好不容易送走了君墨离,纪轻安才颤颤巍巍的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在看看旁边的双儿,忍不住自我感觉良好。
这石子路跪的她膝盖疼的要命,方才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才觉得快要散架了。
“双儿,走回去。”今日果然不宜出门,还是赶紧回的好,否则再遇见哪个煞星那可就真的倒霉了。
“娘娘。”苏沐歌寝宫门外,一个婢女轻轻敲了敲门,小声的喊道。
那婢女正是纪轻安房中的人。
苏沐歌斜卧在床榻之上,这样热的天气,人都懒惰了起来。
“哦?她竟遇上了皇上?”苏沐歌有些诧异,君墨离来她这未央宫,竟没来看她而是直接去了荷花池。
“是,不过似乎只是说了几句话,奴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婢女点了点头,将看见的事无巨细都一通说了出来。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苏沐歌闭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这去别院的名册里,也添了纪轻安的名字吧。”
芙香斋里,纪轻安正心疼的捂着自己那红印明显的膝盖呼呼的吹着,忍不住抱怨着,“这出去一趟,什么都没捞着,还身负重伤的回来,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主子您就别说了,这教训还不够啊,万一这外面还有什么人在偷听该怎么办。”双儿拿着一张浸了冷水的帕子敷在纪轻安的膝盖上,本就白皙的肌肤,衬的这红印更是鲜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纪轻安连忙闭上了嘴,看来这的确一点都不安全,最近这好日子把她养的脑子都笨了不少。
“不过主子,您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双儿忍不住小心凑近一脸八卦的问道。
纪轻安脑海中瞬间又浮现那夜两人亲密接触的画面,忍不住脸上微微发热,连忙推开双儿的脸,“别凑我这么近,热。”
“热?”双儿忍不住看向纪轻安身侧满盆的冰块,再看看纪轻安,瞬间眼睛放光,恍若明白了什么。“您不会是在。。。害羞吧?”
“没收拾你皮痒了是吧!”纪轻安伸出手就要打她。
两人吵吵闹闹,这欢快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云儿都准备好了吗?”今日是他的忌日,每年的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放灯祈福。
“都准备好了,娘娘。”
苏沐歌携着云儿,披着黑色的斗篷,在夜晚漆黑的月色掩盖下,走出了寝宫。
夜晚的湖边,寂静无人,除了绵绵不断的蝉鸣还有湖中吵杂的蛙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晚风清凉,倒是让人的疲倦之意一扫而光。
“把东西拿出来。”四处看了看,见没人之后,苏沐歌才让云儿将东西拿了出来。
云儿连忙将手中篮子掀开,只见里面数叠纸钱以及一个花灯。
烧罢纸钱,苏沐歌将那花灯上的蜡烛点亮,放入了湖中,划了划水那等便顺着湖水往中央飘去。
“以前我们也是如此,我总是喜欢缠着你带我去湖边放灯。”苏沐歌看着越飘越远的花灯,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时候总觉得我们能放一辈子的灯,谁知道一辈子竟那么短,短到来不及实现。”
“娘娘,我们该回去了。”云儿小声的提醒着,这四周漆黑一片,每年这时候来湖边,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怪吓人的。
苏沐歌盯着那花灯,半晌才听她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吧。”
三日后。
“贵妃娘娘叫奴婢来是有什么事吗?”虽然苏沐歌不让她再自称奴婢,可是毕竟她没有任何位份,自然还是得把自己往低了放。
苏沐歌奈她不得,也就由着她去,“过两日便要去别院了,叫你来就是问问有没有什么缺的好提早准备,不然到时候可不好弄了。”
“别院?!”她都有些诧异,苏沐歌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那日虽然她嘴巴上这样说,可是定然是想去的,本想找个机会来问问,“娘娘您是说我可以去?”
苏沐歌见她惊喜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当然可以去,名单我递了上去,这可是皇上亲自批的。”
纪轻安听到这,心中既惊又喜,君墨离看来挺记仇的,等自己到了别院指不定会遇到什么。
见纪轻安竟发起呆来,苏沐歌连忙唤着她,“怎么还发起呆来,还不想想要准备些什么?”
回过神来的纪轻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日湖边的事情想必苏沐歌应该是知道的,她又不傻,不可能不在自己身边安排她的人。
“娘娘,我没什么好准备的,就带几件衣服还想把双儿带上行吗?”纪轻安想了想,似乎的确没什么好带的,何况她这个人不喜欢麻烦。
苏沐歌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看这件事让你想也是为难了,毕竟你没去过,我让下面的人看着办吧,你先回去休息,到时候一路可有些颠簸。”
纪轻安点了点头,退出了苏沐歌的寝宫。
“皇上,这是璃国传来的信。”边境的副将快马加鞭,将这封信总算送到了君墨离手中。
陆公公连忙下去将信双手呈到君墨离手中。
君墨离拿着信,边拆边问道,“他们可有说什么?”
那副将回忆片刻摇了摇头,“回皇上的话,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说皇上看了信就能知道。”
“朕知道了,下去吧。”君墨离拆开信,粗略看了一番,面色越发难看,一怒之下竟将那信撕碎开来。
陆公公看君墨离气的不轻,吓得身子一颤,冒着生命危险劝道,“皇上小心气坏了身子,喝口茶降降火。”,说着便颤颤巍巍的将茶递到君墨离身边。
只听“啪”的一声,那茶被君墨离狠狠一挥,砸到了墙上碎裂开来。
“他们还真是明目张胆,如今竟让他们太子携着那大公主要来我东洵国,还真是不怕死。”君墨离握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桌上,手背都能看见那暴起的血管。
陆公公被震的一屁股跌在了地上,连忙扶住脑袋上的帽子,支撑着站起来,眼神连忙示意他们去将那宫大人找来,这件事贵妃帮不上忙,宫大人思虑周全,机智过人,自然能帮皇上解忧。
半个时辰之后,宫子辰才姗姗来迟。
陆公公早已在门外候着了,开玩笑,皇上此刻正是雷霆之怒,谁敢进去撞在上面,那绝对的粉身碎骨。
陆公公看见宫大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宫大人你可来了,皇上在里面。”
宫子辰蹙眉,这发生了什么这么急着把他叫进宫,“等我进去看看。”
“这是发生了什么,瞧把你气的脸色都变了,以前你似乎不是那么易怒的人啊。”宫子辰看他的神情,大概也意识到了定不是什么小事。
君墨离闭了闭眼,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缓缓开口,“这下面的人是越来越会做事了,都知道请救兵了。”
宫子辰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也别怪他们,你这样子别说是他们,就连我都觉得百年难得一见。”
不用宫子辰说,他也有些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不过这些事他总不能对别人说。
不适的揉了揉鼻翼,才将那信中内容告之宫子辰。
“既然你来了,便帮我想想该如何处置更好?”君墨离看向宫子辰,他的能力他一向是知道的。
宫子辰收起扇子拍了拍脑袋,笑的尴尬,“也罢,你难得问的我意见,让我想想。”
“有了,不过这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宫子辰起身走向君墨离,“不过本也就是你的人,倒也没关系。”
君墨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这件事不是最差只有更差。
启程那日,天晴云稀,的确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连带着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这车马人群连成一条绵延不绝的长线。
纪轻安同双儿两人坐在稍微偏尾的马车中,本是和贵妃一同的。
奈何君墨离将她叫了去,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如胶似漆。
这倒也正好,这诺大的马车中就她和双儿,自由自在,倒是不会拘束了。
“人都齐了吗?”君墨离掀开帘子,询问着。
陆公公小跑着过来回复,“回皇上的话,人都齐了,就等皇上下令出发了。”
“出发。”君墨离放下帘子,只留下这两个字。
一阵号声响起,庞大的队伍开始缓慢移动起来。
“怎么样,这路途遥远,还是休息一下?”君墨离紧握着苏沐歌的手,轻声细语的说道。
苏沐歌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的,臣妾不如还是回去好了,待在这里怕会有人说闲话,又说我恃宠而骄。”
君墨离眉头轻挑,眼中些许柔情,“怕什么,这宫里谁不知道,都那么久了还不习惯吗?”
“皇上。。。说的极是。”苏沐歌止住原本想说的话,换成这四个字。“其实我是担心妹妹自己在那马车中太过无趣。”
“妹妹?”君墨离蹙眉,“她如今还没有位份,不必和她姐妹相称,何况以她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无趣,想必此时她自个儿正玩的起劲。”
苏沐歌微微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君墨离,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纪轻安,他的话似乎有些多了。
而此刻他们口中的女子,的确正在那马车中自娱自乐。
这躺躺那坐坐,可惜了这古代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手机没有电脑。
这日子太枯燥无味了。
“主子别动了,老老实实坐一会吧。”双儿一把将纪轻安按在位子上,不让她走来走去,“本来旅途就劳累了,您还这么蹦蹦跳跳。”
纪轻安长叹一口气,在宫里还能到处走走,这在马车上,实在无趣极了。
想到这,纪轻安忍不住掀开帘子四处张望,只见人马早已出了城外。
这一路上早已没了人影,只怕是因着皇帝出宫,这一条路早就被封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