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醒醒,醒醒……”众人把仲布从大流沙中救了回来。
仲布昏昏沉沉,嗓子里呛满了沙子,在众人的呼喊和摇晃中醒来。
解忧见到仲布醒了,赶紧过来,如释重负道:“还好你醒了,不然我可是欠了一辈子的人情还不了了。”
为了确保仲布没有大碍,解忧专门叫了汉医使再次过来:“劳烦医使再仔细瞧瞧。”
汉医使把了把脉回复道:“公主切莫客气,这是微臣分内之事,病人已无大碍,只需多喝热水,清一清咽喉里的沙土就好。”
仲布见解忧公主如此关切,内心真是感激极了。
他低头看到自己刚才躺的是解忧公主的大氅,盖的是解忧公主的衾被,见到的是柔情四溢、温暖惑人、雍容华贵的大汉公主,内心某些情愫油然而生。
冯嫽看见这小子眼睛里漏出了些许只可意会的神情,便走上前来,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嘿,清醒了就赶紧离开,念在你救了公主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你追究过往,倘若再纠缠不休,别怪我不客气。”
所以说人间清醒还得是冯嫽,她的眼里只有解忧,别人对解忧存了什么心思,冯嫽是最清楚不过的。
但是,无论什么样的好意,也得解忧承情不是,奈何解忧又是个性情中人。
解忧见冯嫽又是冷眼又是冷言对待仲布,不明白其中意味的她又开始责怪起冯嫽。
冯嫽这次再不像上次跟解忧赌气了,但仍是死不悔改道:“没关系,公主唱白脸,总要有人唱这红脸。我才不怕做恶人。”
冯嫽说着用力从仲布坐着的地方,扯出来大氅和衾被,正准备抱去挖坑埋了。
解忧一把拉住她:“阿嫽,你做什么?”
冯嫽紧紧抱着那些东西道:“公主的东西给别人用过了,难不成还要再用不成?别人看了岂不是要让闲话都要淹死这片大漠了。”
解忧哭笑不得道:“谁的口水也没有你这个死丫头的多,真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真的想太多了,刚才若不是仲布舍命相救,现在怕不是埋的衣物床被了,那就是……”
解忧还没说出来,就被冯嫽一把捂住嘴巴:“你可真是不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这话其实敢乱说的,也不忌讳。”
眼见冯嫽心软下来一截了,解忧开始使出杀手锏:“好阿嫽,乖阿嫽,别生气了好吗?我们曾经也是江湖一姐,最讲道义不是,就带上仲布,看他也走投无路,多次救我于危难的份上。”
冯嫽知道解忧善良,十分看重情义和道义,但是仲布的可疑之处实在很多,觉得带在身边像是定时炸弹。
伊一拉了冯嫽过去一边说道:“阿嫽,这个仲布没有那么简单,与其让他时时事事跟在暗处,不如放在我们眼跟前,也好明着防范。”
冯嫽觉得伊一说得对,于是就答应带上这人去乌孙。
但是她还是非常介意这样一个男人用过解忧的东西,不扔掉的话,心里实在不舒服得很。
解忧也知道冯嫽有洁癖,好在那衾被不是阿娘给她的那床,索性顺了冯嫽的意,丢弃在大漠里。
就此,仲布开始自我标榜为解忧公主的忠仆,跟随着和亲队伍一起北上,孑然一身,一去乌孙不复返。
翁归和巴彦格尔此时已经过了天山,即将到达姑墨,再向西去往疏勒国,估摸着解忧的和亲队伍应该已经离开于阗国了,应该可以在疏勒国相遇。
结果就是,翁归刚过了姑墨川,解忧众人也即将到达赤河,两人的直线距离不过百里。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是要错过了。
但是翁归的马蹄还是快了一步,他们率先到达赤河一带。
这一代是完完整整的绿洲,全部仰赖赤河的孕育,春季是花开时节,夏季是瓜果飘香,秋季是胡杨绝景,冬季是冻河玉带。
就是冬季了,万物都停顿了下来。
对于农耕地区的人来说,储存好了粮食,人畜都能安心温饱过冬。
最是担心的就是,冬天是游牧民族饥荒的时候,一般都会出来抢夺食物。以往也就是送一些给他们,打发打发,不过年年都来,越要越多,甚至变成抢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夜深了,雪下得很厚,翁归和巴彦把带来的队伍放在其中一个村里扎营,而他俩还有些路线和驻扎地需要提前踩点,于是决定在赤河边另一个农人家里借宿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