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嫽一把一把擦拭掉自己的眼泪,袖子全部被浸湿,最后只能捏着被角来用。
她最难面对的,就是那想起来的并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她无声哭泣到有点缺氧,喘不上来气。
眼泪都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伤痛,鼻涕出来,她只能吸进去,吸多了,就把东西堵在嗓子里,然后憋不住,终于咳了一声,惊醒了解忧。
解忧赶紧拉起冯嫽的手,看着她泪流满面,眼睛红肿的样子,心疼得要死。
她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冯嫽。
平日里最会说,话最多的两人,此时只能抱头痛哭。
冯嫽哽咽地问解忧:“他在哪里?”
“昆莫在安排。”
“解忧,解忧,你告诉我一下,这不是真的?”她两手富者解忧的胳膊,泪如雨下,可怜地望着解忧,希望给点希望。
“阿嫽,你身体虚弱得很,我去打点水给你洗脸好不好。”解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帮助冯嫽减轻痛苦。
冯嫽突然眼睛一亮,爬起来跪在解忧跟前,拉着她:“你不是最会解忧的吗?你不是有祥瑞吗?那你显显灵,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
解忧一下子震惊了:“阿嫽,你说什么呢?”
然后用手贴了贴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再去叫侍医来。”
正要起身,被冯嫽猛地拉回来坐下:“不,我没病,我很清醒。我偷听过阿爹阿娘说过,你出生的时候,身上有祥瑞,救了楚国万民。算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冯嫽猛地给解忧磕着头,解忧也快要被逼疯了的节奏:“阿嫽,你是不是在怪我?这次如果不是我冲动任性,要去北山找高人,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
两人就这样哭泣着,僵持着……
伊一端了水进来,看到两人这种状况,赶紧拉起解忧:“两个姑奶奶,地下凉,快起来。”
解忧顺过来拉着伊一道:“伊一,你跟她说。我知道自己错了,叫她别这样这样折磨自己。”
冯嫽的状态,任谁说也是无济于事的。
伊一面对两人崩溃的状态,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
只有想个办法让冯嫽自己解开心结:“阿嫽,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巴彦最后一面。”
于是在伊一的安排下,解忧答应带冯嫽去巴彦的解灵现场。
军须靡招来乌孙大祭司,准备给巴彦举行盛大的解灵仪式,那是乌孙最尊贵的贵族丧葬礼仪。
同时在第一时间,军须靡派人去赤谷城,把巴彦的消息告知了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和弟弟,让翁归靡和阿提图带着母子两人连夜赶来汉宫。
冯嫽拖着残躯,跌跌撞撞进入到围场,仪式已经开始了。
她看见巴彦躺在中间,旁边一口棺材,这是准备土葬。
她想要挣脱开解忧和伊一,直奔巴彦。
解忧死死拽住她:“阿嫽,大祭司正在敬告天神,给巴彦指路,如果被冲撞,巴彦的魂魄将无从依托,这不是你想看到的。”
冯嫽一点也不敢往前了,也不敢哭出声来。
伊一指着仪式正前方的位置,给冯嫽看:“阿嫽,你看,那就是巴彦的母亲和弟弟,他父亲早逝,所以巴彦袭了右大将的爵位,从此成为她最大的依靠。”
说到这里,冯嫽更是恨死自己:“那他母亲一定希望,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解忧拉着冯嫽,从外围方向,尽量靠近仪式位置。
由于是右夫人的引领,大家逐渐给她们让出一条道,这样至少可以在最接近的地方,看着巴彦。
因为害怕引起巴彦家人,尤其是他母亲进一步的伤痛,解忧尽量不让冯嫽与她们碰面。
所以巴彦的最后的盖棺下葬,她没有让冯嫽去。
冯嫽自从解灵仪式回来,就有点痴痴傻傻。
解忧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