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一索性把话挑明了说:“一路走来,就算我是女子,也是倾慕公主的,大禄就不用掩饰了吧。”
翁归两眼瞪得很大,吃惊得下巴颏都要掉下来:“你是如何得知?”
“伊一虽然没有喜欢过别人,但是总该见过,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我不过是看着她平安幸福极乐就好,没有什么奢求。”
“大禄,你怎么还不明白,如果泥靡继位了,倾向匈奴不说,两位匈奴公主对大汉的公主是何等敌意,你不是不知道吧!”
“何况,如果新王不续娶公主,公主又不得归汉,届时她该如何自处,如果新王收继公主,叫她嫁给一个孩子……”
“你别说了……”
这字字句句,直戳翁归的心,心里绞着痛。
翁归想起来爷爷猎骄靡经常跟他和军须靡说,毕生夙愿就是强大乌孙,挣脱出匈奴的控制,所以才求娶大汉公主。
军须靡在位,虽然有心离匈亲汉,但是抵不住朝堂亲匈势力雄厚,加之因为细君早逝,他又身体不好,匈奴夫人生了太子泥靡的缘故,所以如今乾坤未定。
各种厉害关系,翁归也是很为难。
但是他又不能背叛军须靡,夺了他儿子的王位,更不能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娶了解忧。
“伊一,你先回去吧,出了这里,把刚才的话忘掉。”
伊一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只知道,如果是你,就是幸运。”
翁归一掀袍子坐在地上,拿出筚篥,吹了起来。
但是,今日的筚篥声越吹越乱,越吹越急。
是心乱了。
解忧也不知怎么了,今夜失眠,丑时了,她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冯嫽睡觉浅,比较警醒。
解忧一翻身,她就睁开眼睛,看了看转过来的解忧,是闭着眼睛的。
兴许只是一边睡麻了翻个身,于是她给解忧提了提被子,又睡着了。
解忧又翻腾了几遍,冯嫽才确定,她是失眠了。
“怎么了吗?是不是今晚牛肉食多了没消化?”冯嫽的黑亮的眼睛,在夜里打转。
解忧转身过来:“你醒了?那就陪我聊聊天,帮我分析分析如今的局势。”
“你是说今日泥靡太子说的昆莫身体的事?”
解忧眉头紧锁:“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蛊毒没有治好。如果真是这样反复下去,恐怕乌孙的天要变。”
两人觉得这样躺着说些烧脑的话,有点供应不足,索性都坐起来,用被子披在身上,对向而坐。
解忧还在为苏武的事情犯愁:“明日想个办法,一定去见见苏武,然后尽快救他出去。”
她此行的目的人尽皆知,作为乌孙使者来恭贺新单于是真,缓和汉匈关系也是真,想要救苏武,一点也不假。
所以解忧一早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去走些弯路。
天刚亮,没怎么睡的解忧早早便起来了。
巧了,今日恰逢匈奴的春祭,天还没亮,各部首领率部前来朝贡,祭拜祖庙,然后集会于单于庭外的广阔草场上欢庆。
按照往年的惯例,西域三十六国,甚至是大汉,相处和谐的时候,也会派使者前来观礼。
今年便没有。
操场上围满了四座宾客。
解忧这里,单于一早便派人过来邀请她观礼。
还把最佳的观赏点留给了尊贵的解忧夫人。
但解忧心里一直装着事,总想寻个空隙,把话说出去。
但是大家专注过节,如此欢乐的氛围,她又害怕给人泼冷水,找不痛快。
所以一直心不在焉,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