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只有水声哗啦啦的响。

鲜红的蔷薇花瓣随着水波涌出, 散落到浴室地板上，无力地被时不时涌出的水流冲刷着打转。

乔希的指尖触碰上眼前人发顶，暗金色的发丝被水流再次打湿，更显露出一种金属般的冷锐质感, 几片花瓣随着水波落到金色的发间。

被乔希揪出来扔回水里。

乔希兴致高昂, 尾巴炫得快要起飞了：“快把角交出来！”

活像个拦路打劫的小流氓。

艾伯喉结上下滚动几下, 一只胳膊扶住浴缸边沿, 另一只握着他的手腕, 从脑袋上拿下去。

乔希想要什么的时候就只想着脑子里的事, 下意识会忽视很多细节。

不细想一下他这样在人身上扑腾, 滑溜溜沾染着水珠与花瓣的模样在人眼前乱晃，带来的是怎样的冲击力。

尤其是，昨天他们还没有睡在一处。

差不多是接近两天时间没有和乔希亲近了。

本来就很易燃。

乔希见他面色隐忍, 还以为他不愿意。

顿时不高兴了：“真的这么小气？”

艾伯塔深深吸气两次, 拉住他的手腕。

侧头，克制地在他雪白细腻的腕骨内侧烙下一吻。

他唇瓣上也沾了水珠, 落在乔希腕上带来一阵微凉的感触。

乔希的视线滞了滞, 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

还想亲第二口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睫羽微颤。

被抓住的手腕乱扭，不让人继续亲, “不要转移视线！怎么嘛？看看怎么了？你很高贵哦？”

他越说越生气，愤愤不平地指责：“我的角你都看过多少次了！不仅看，还动手动脚的。”

报复心很强地说：“你这样，以后我也不给你看了！”

他说着, “啪”一下把艾伯塔捏着他的手腕的手打开, 又去捂自己脑袋上的角。

一副要从此时此刻起和他划清界限的模样。

还扭身想从他身上爬开。

艾伯塔连忙揽住他腰间, 将人固定住，解释道：“不是，可以看，宝宝，我身上每一个地方你都可以看。”

他皱起眉：“只、只是……”

成熟魔物的魔角更多是一种象征，在魔气耗尽和身体虚弱时会自然隐去，在魔气激荡、自控力薄弱的时候又容易不自觉冒出来。

一旦释放出魔角与血眸，就相当于打开了一层枷锁。

虽然说并不至于失去理智，到艾伯塔这个级别的魔物只要自己有意克制，并不至于像普通魔物那样完全无法自控。

但会变得更容易撩拨、自控力下降是真的。

艾伯塔尽量简洁地给乔希解释了一下，指节曲起，刮了刮他的脸颊：“可能会比较危险，我怕，伤到你。”

乔希眨眨眼，过了几分钟才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耳背又红了红，慢吞吞地：“哦……”

有些纳闷地嘀咕：“可是，平时我也没见你有多节制。”

乔希又想起来什么，忽然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能把我喂那么饱，亏我之前还很认真地思考过，人类的体力和能量能有这么好吗？觉得你是不是天赋异禀啊？你还装的真是那么样子。”

艾伯塔：“……”

也不知道该评价乔希聪明还是不聪明。

乔希没将他的话往心里去，他觉得艾伯塔只是在吓唬他。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性子。

不给他真的收拾一顿，说得再严重，也只会因为逆反心理跃跃欲试。

他拽一下艾伯塔额间的发丝：“我不管，你不要废话了！快给我看看。”

艾伯塔被他缠的没办法，他就没什么时候是真的能拧过乔希的，只好哑声道：“好。”

他将乔希的手挪开，免得他指尖被伤到。

顷刻间。

似乎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那双威赫的魔角就出现在了他头顶上。

连带着，那双总是幽蓝深沉的眼眸，也化为了一片纯然的血色。

鲜红的底色，微微晃着荧光，像是有血液在其中鲜活地流淌。

乔希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腿有点软，小腿肚反射性抽搐一下。

要不是他正坐在艾伯塔身上，恐怕会一抖腿摔在浴缸中。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纯粹是，怕的。

魔物是更崇尚力量的生物。

以力量为标准，彼此间的阶级更分明也更残酷。

高阶的魔物都不用做出任何威胁的举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天然就能对没那么强的魔物产生一种压迫感。

随着魔角与血眸的出现，微冷的魔气在浴室中氤氲。

随着水雾蔓延开来，连空气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乔希的小角四周顿时划过一缕凉意。

如果会发抖的话，恐怕已经抖抖索索地把自己给缩了起来。

面对这么可怕的大家伙！

真的会哭出来。

艾伯塔见他抖了一下，似乎有点被吓到，握住他的肩头，微微皱眉：“抱歉，抱歉，是不是不太舒服？我收起来吧。”

说实话，他此时的模样真是阴郁又邪恶。

一双如血的眼眸看过来的时候，像是个会择人而噬的血色深谭。

乔希再次感受到那种想要被什么拆解吞噬的淡淡悚然感。

他在第一次见到艾伯塔的时候，就模糊觉得他气质有些奇异，有某些冷不丁的瞬间，会恍惚让人感觉像一条毒蛇似的。

只是他那副皮相和殷勤老实的作态又很迷惑人，于是乔希也没有细思过。

只觉得是某种错觉。

此时拂去那层迷雾，终于彻底鲜明。

那些微妙的感触并不是错觉，而是乔希的本能在给他做提醒。

只是，他一直不够敏锐。

或者说那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从何时升起来的好感，蒙蔽了他的感知。

艾伯塔原本就是一个这么危险的生物。

但是，即使他这样毫无掩饰地露出了自己最邪恶的模样。

那双血红的瞳孔依旧专注平和地倒映出乔希的身影。

本人的手掌也仅仅是很克制地扶着乔希的腰身，免得他因为水迹乱飞滑溜溜地倒向一边。

乔希的小腿在浴缸的水中蹬了好几下，才缓过去你那种抽筋一样的错觉。

他“啪”一下在艾伯塔胸口打了一巴掌，像是借此壮胆似的：“不要，你给我老实一点！”

他给自己打气。

加油，狠狠地欺负他！

他先是伸手摸了摸艾伯塔的眼角，对他的血眸很感兴趣。

其实人类中也有红色的眼眸，但是大多都掺杂了褐色或者其他交杂的颜色，会显得平稳黯淡，不会有这种浓郁到仿佛有血液在其中流淌的眸色。

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的生物！

瞳孔是颜色最深的部分，红得恍惚让人觉得是黑色。

但其实仔细一看，是由过于深的红色所产生的视觉差错。

乔希左看右看，那双眼睛就跟着他轻微的转动，始终没有将焦点移开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