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晨3点48分。
周芊芊和林德安踉跄着走出了储物间。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教徒们只一味沉浸在那种疾病般无法思考的恐惧与混乱之中,或是痴呆一样直愣愣看着月亮,或是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亦或者浑身瘫软发疯般呓语着,眼睛上翻口水横流,周芊芊怀疑就算是从他们面前走过去,这些人也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所有教徒都在看着月亮。
稍微观察下教徒们的视线走向就会发现这件事,周芊芊却立刻按捺住了自己下意识跟着转头去看月亮的冲动,也小声提醒林德安不要往窗外看——这是老玩家们总结出来的经验,顺着看过去九成九没好事。
林德安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的脸色微微发白,周芊芊主动把手臂递给他示意他可以搀着借力,“没关系,第一次掉理智都不太舒服,后面习惯了就好。”
为了让林德安放宽心,她又拿自己举例子:“我第一次掉理智就跟个木头杵那儿动不了了,差点叫队友气得打死,你这还能走能跳的,真的已经很好了。”
不就是猝不及防被外头过于实质化的混乱绝望冲击到掉理智了嘛,这事掉着掉着就习惯了,你看她进副本到现在理智都快掉到60了,不也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
哈哈,哈哈哈哈。
周芊芊挺直后背,试图表现出能让新人依靠的样子,但是在满地精神失常一般的教徒中穿行实在有些考验她只有56的脆弱意志,尤其当某个瘫软趴伏一点声息没有的教徒突然抓住她的脚踝尖利狂笑起来的时候,一瞬间整个走廊里所有教徒都转过头用冰冷诡异的眼神盯住她,一齐发出了那种悚然可怖的笑声。
“————!!!!”
“喂!”
林德安被周芊芊猛地一拽再顾不及沉浸在理智掉落后的阴沉情绪里,眼瞅这姑娘三步两步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台,林德安就知道她是陷入幻觉了——听见外面的声音打开门前周芊芊就已经预见这个场景,并手把手传授给林德安把她叫醒的最终绝招。
“照着这儿!用力打!别因为我是娇花怜惜我!”
周芊芊果断且极具冲击力的教导回荡在耳边,林德安一边心里默念对不起一边用尽吃奶的劲儿把周芊芊往回拖,抡起手臂用上全部的力气打上去,耳光响亮得他良心跟着颤三颤。
少女白嫩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打得脑袋嗡嗡的疼痛成功把周芊芊深陷幻觉的神志拉扯回来,虽她抽着冷气一手捂脸,还不忘另一只手对林德安比了个拇指,“打得漂亮。”
嘶——她嘴角是不是被打裂了?
周芊芊心里嘀咕,嘴里却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不带喘气,“都死了,那些教徒都死掉了,我们从一出来就已经陷入幻觉了,这里肯定有东西在迷惑我们!”
她探出窗外的瞬间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天上皎洁纯白的月亮,但在此之前她更先看到的是窗户下面肢体扭曲的教徒。原本用于防范外敌的陷阱变成了他们的催命符,或许是和她一样因为恐惧奔逃而跳下窗户,陷阱里尖锐的木条串着一具具气若游丝的躯体,仿佛某种声调凄惨的乐器。
而当她从窗边被拽下来缓过一口气,才发现走廊上分明就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月光薄纱一般拂过每个角落,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太过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忍不住害怕。
“没事,我还在呢,不害怕不害怕哈。”林德安紧紧抱住打哆嗦的周芊芊,试图给她一点安全感。他也是在把周芊芊拉下窗台时才注意到周围突然安静得诡异,似乎这幢房子从一开始就应该是这样的死寂,而那些教徒混乱绝望的场面不过是他理智掉多了的幻觉。
此刻林德安甚至感激有周芊芊这个要他保护的队友存在,他才能强迫自己压制住内心的恐慌软弱,有勇气去面对接下去可能出现的一切。
“我们去楼下。”周芊芊抓住林德安的手臂支撑起身体,“去破坏祭坛。”
月亮变成了白色——如果按照她印象里神明诞生夜的设定,血月是戴伊斯投下的一瞥,那月亮褪色可能就意味着戴伊斯提前陷入了沉眠。
周芊芊猜测这或许就是他们那位不知名大佬队友的通关路线,但不管怎么样破坏掉一楼的祭坛才是破坏最终祭祀的最保险方案。
她竭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去想太多不能细想的事情,比如窗台下肉串一样的教徒们和安静过头的环境,比如某些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窸窸窣窣像是在咀嚼什么的声音,某些潜伏在在身后脚下每一个她视线死角对她虎视眈眈的窥探视线……
……
“我说过别乱吓唬人吧。”
徐饮棠不甚满意地敲敲桌子,叫两个吃嗨了的熊孩子老实点,不要看到个活着的玩家走过去就口水滴答,吃着盘里的还要馋着锅里的。
甚至背地里合伙吓唬人,不能连皮带骨吞进去也想办法把人吓出好吃的情绪再偷偷摸摸舔一口,好像趁着“妈妈”看书的时候偷吃捣蛋就不会被发现一样。
好吧,只吃一小口的话徐饮棠的确是没注意到,可徐二宝吃的那也不是一小口,甜腻过头的恐惧无助绝望传递过来,一下子就把徐饮棠给齁住了。
熊孩子不听人话瞎搞事情,他只得把看到一半的《梦魇密仪》暂且放下,撸起袖子准备打孩子。
再这样不听话,他这个妈妈就真要试验一下《梦魇密仪》里面的堕胎早产小妙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