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饮棠看看余空游,余空游又看看徐饮棠,双方的眼神里都带着互相推锅的意味。
“肃静!抱头!都给我蹲下!”护工大吼着按下墙壁上的一处开关,立刻走廊里响起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与此同时又抽出挂在腰间的棍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尖叫抽动的病人身上。
金属的棍子招呼到皮肉上的闷响叫余空游受惊般缩了缩脖子,对徐饮棠摇头晃脑地抱怨:“她就是嫉妒我们好看,净往脸上招呼。”
徐饮棠蹲下把玩偶在膝盖上放好,拍了两下让馋得不行的两个崽再忍一忍,又睨了眼余空游,做了个“闭嘴”的口型。
瞎说什么大实话。
余空游摸摸自己被棍子波及的漂亮脸蛋,叹了口气又伸手摸摸许仲平的头发,算是安慰这无辜挨了一下的小倒霉蛋,继续逼逼道:“她这样就更丑了。”
字面意义发青发黑的脸,气得嘴歪眼斜本就绷紧僵硬的五官更加雪上加霜,一张面皮快挂不住要从脸上掉下来,跟唇红齿白眉眼精致的余空游凑到一起,对比着实有些惨烈。
十几秒后几个同样高大粗壮面目青黑的护工出现在了走廊里,呼喝怒骂着把警报声和棍棒威慑不了的病人按在地上,按动棍子上的开关一阵电流噼啪声后,挣扎尖叫的病人便两眼翻白安静了下去,尸体一般被他们拖走。
转眼十几号病人的队伍就减员一大半,剩下的病人在护工的指挥下又排好队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往前走。
“去吧。”徐饮棠拍拍兔子玩偶,叫蠢蠢欲动的崽崽们跟着离开的护工们蹭几口好吃的——这些护工就闻上去很香很好吃,能量充沛情绪活跃,暴力嗜虐的狂躁灵魂很合徐二宝的口味,以它的好胃口就这几个可能还不太够。
好在这间医院里别的没有,尽职尽责的优秀护工一个比一个多。
就是徐小乖可能会吃得不太尽兴,这孩子更喜欢新鲜点的,副本里刚死的尸体它都要挑生嫩的吃,而这些护工的口味大概更偏向腌制或者风干,糟糕点的还会有腐臭味。
条件有限,徐饮棠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希望徐小乖克服一下了。
前面余空游还在嘀嘀咕咕安慰吓得不轻的许仲平,并不在意徐饮棠这个邻居是不是放熊孩子们出去捣蛋,徐饮棠抱着兔子玩偶听他念叨着念叨着也就走到了一楼的病人食堂,一眼望去许许多多穿着一模一样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病人在窗口前排队领饭,场面颇为震撼。
徐饮棠也领到了自己的一碗面和一把勺子——自从某个病人吃饭的时候把筷子捅进喉咙,食堂就只提供勺子了。
相应的面条也煮得又软又烂快跟汤水糊成一锅粥,混着切得细碎的白菜飘了点蛋花,少油少盐标准的病号餐,算是食堂做得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吃饭的时候负责管理的护工也会来回巡逻,检查每一个病人都把碗里的饭吃得一点不剩。
二号病区的病人们大多听话,护工警告几声就都好好吃饭了,最早徐饮棠待着的三号病区吃饭那才叫热闹,护工们给病人喂汤喂饭都忙不过来,每顿饭都回荡着天花板嗡鸣的哭嚎惨叫。
徐饮棠安静地一勺面条一勺汤,不说话不乱瞄每一口都嚼满三十下。他吃饭向来自觉不用人管,叫余空游又巴拉巴拉念叨起他是不是味觉失灵。
面条也就算了,昨天晚上那看着就恶心的洗碗汤兑水到底是怎么样才能面不改色地喝进去,他闻着那股馊味都想去厕所吐一吐。
念叨完洗碗汤兑水这道食堂名菜,余空游顺势吐槽起食堂的诸多拿手“好”菜,吐槽一会就恶心一会,徐饮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午饭后二区的病人一般会被安排观看教育片或者锻炼身体再或者做做手工,有治疗安排的会被穿着浅粉色护士服的护士单独带走。
徐饮棠跟他们都不一样,他要先去探望同样住在这间医院里的妈妈。
一个护工把他带到二号病区的大楼门口,交给负责三号病区的另一个护工带走。三号病区的护工比二号病区看起来更有威慑力,徐饮棠对着面容焦糊散发着腐臭味的护工微笑颔首,“麻烦你了。”
护工一言不发,转身示意徐饮棠跟上。
从二号病区到三号病区需要经过一个小花园,靠近二号病区的这边打理得精致漂亮,花团锦簇满园芬芳。
徐饮棠问:“我能摘一些给妈妈吗?”
护工沉默着,徐饮棠就当他是默许了,挑了几朵粉粉白白的用草叶捆成一小束。
鲜花只有在靠近二号病区的花园才能摘到,越是靠近三号病区花园就越是荒芜,土地逐渐裸/露出发黑发红的肮脏颜色,草木被焚烧过一般只剩下些黑灰的残骸,空气里焦臭的气味渐浓,时而风声凄厉如哀嚎呼救的残响。
就连天空也是阴沉昏黄的模样,伫立在阴云下的三号病区大楼从外面看只有两层,墙皮剥落爬着枯败的爬山虎,如同这栋大楼暴起瘀黑的血管经络。
走进大楼光线就一下子暗了下去,楼梯错落把外面看只有两层的建筑分隔出一层又一层,有时徐饮棠要从几个病房穿过,才能从一层上到另一层。
到了最后,他要走过一条又黑又长还不小心会踩到障碍物的走廊,走廊深处的房间完好崭新有着亮闪闪的门牌,虚掩着的门里传出女人温柔悦耳的哼唱。
“栀子花,白兰花……”
“喷喷香的栀子花,白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