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在徐小乖提供的夜宵周围盘旋，阴影下徐三花影影祟祟嗅闻着陌生食物的气味，从影子里吸食了一口咂摸了咂摸，味道有些淡却有一股清爽的回甘，确定了味道不错才一拥而上将夜宵分食殆尽。

    从第三视角来看，就是好端端东西放在那就自己一点点消失在了影子里，直到最后影子也骤然散去，只有一只蝴蝶轻盈优美地在半空中舞动着。

    这个进食方式也十分干净优雅，不留下半点残羹剩饭也不会跟两个哥哥一样吃得身上到处都是，徐三花还贴心地飞到徐小乖边上，帮它清理触手缝隙里卡着的食物残渣。

    徐二宝长出了毛毛，又被妈妈揉肚皮揉得身心舒爽，扭头再看到徐三花跑去讨好哥哥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哼哼两声爬上哥哥伸过来的触手尖尖，故作不屑地接受了哥哥的居中调停，没赶走小心翼翼停在尾巴尖上的蝴蝶。

    蝴蝶的鳞粉在它尾巴尖的毛毛上染了一点亮晶晶，徐二宝抱着尾巴观赏了一会，感觉这个臭弟弟姑且可以纳入麾下。

    徐二宝眼珠转来转去，确定妈妈的意识已经进入到那个叫游戏的东西里，不会偷听它们崽崽之间的秘密会议，才对徐三花嗷嗷叫了几声——都是妈妈生出来的戴伊，谁还不闻不来谁的凶残本性，哭哭啼啼装可怜那套趁早收起来，大家就都还是妈妈的好崽崽。

    徐三花扑腾着翅膀，阴影里响起窸窣震颤的嗡鸣，一边憋着哭腔一边炸起翅翼上的细鳞，撑着气势对徐二宝凶巴巴地嚷嚷。

    我就是爱哭怎么了嘛！我哭我的又没吃你家大米！

    呜呜呜呜呜呜呜……

    徐二宝瞪眼，更大声地嗷呜嗷呜：就是吃我家大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会哭的崽崽有糖吃！你就是装可怜争妈妈的宠！心机！绿茶！臭弟弟！

    徐三花持续呜呜咽咽输出，无数蝴蝶在阴影里抖动翅膀，嗡鸣声刺耳仿佛有风暴在空气里酝酿。

    突然，夹在两个弟弟中间左右为难的徐小乖扬起触手，闪电般袭向墙壁的方向。

    “哎哎哎，我可不兴吃啊！”余空游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先是从墙壁另一边探出个脑袋，而后慢悠悠整个身体都穿墙而过。

    面对着三个崽张牙舞爪像要把他这个不请自来闯进妈妈房间的坏蛋吞掉的威胁也没有半点惧怕，一摊手先发制人拿捏住了受害者的腔调。

    “大半夜的你们要吵小点声吵呀，我们隔壁都不好睡觉啦。”他抱怨着，蹲在徐小乖边上跟幼崽们讲道理，“本来我们萍萍睡眠质量就不好，我好不容易才把他给哄睡了，你们一吵吵马上又不行咧，一会是出现幻觉啦一会头疼脚疼肚子疼啦，现在害怕得躲到床底下怎么都不肯出来，被护工看见了要挨骂的呀！”

    余空游作为崽崽夸夸群群主在徐小乖和徐二宝这里还是有姓名的，被他抱怨一通之后徐小乖触手卷了卷代表它会看好两个弟弟不乱吵，徐二宝也不情不愿地哼唧了两声表示赞同，毕竟余空游这个男人很可怕，会背地里跟妈妈告黑状。

    只有徐三花不认识余空游，余空游也是第一次见徐三花，“这是你们的新朋友吗？”

    他说着伸手去碰身边飞舞的蝴蝶，一只两只三四只地围着他绕来绕去，就像徐三花绕啊绕充满小问号的脑袋。

    ——咦，这个人为什么没有影子呢？

    “因为我早就死了嘛。”余空游笑着说，“背后灵，背后灵你懂吗，阴魂不散的那种。”

    他一抹脸露出面目模糊浑身是血的凄惨死状，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嘶哑破碎的声音：“我……死……的……好……惨……啊……”

    “啊……啊……啊……”

    人工制造了空洞幽深的回音效果之后，余空游又一抹脸恢复了清俊文雅还有小酒窝的漂亮模样。他看了眼睡在床上一点苏醒迹象都没有的徐饮棠，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思，转瞬又笑眯眯地引诱起几个幼崽，“要不要跟我出去玩？医院晚上可有意思了。”

    巡夜的护工一茬接一茬，花园里群魔乱舞什么都有，隔壁三病区的病人不比他们二区老实听话，运气好就能撞上几个大半夜不睡跟护工上蹿下跳躲猫猫的。

    你想想，那多有意思。

    这话到了崽崽们耳朵里，就是外面美味的自助夜宵无限量供应。几个崽又心动又觉得妈妈没同意不能随便出门，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讨论后，决定由徐三花先派一部分蝴蝶出去探路。

    辉光闪闪的幻影和余空游一起穿过门板离开了病房，带走了阴影里大群大群翅翼嗡鸣的蝶。徐二宝五只眼睛转来转去盯住徐三花，嗷嗷又叫了两声。

    想筑巢就在外面筑巢！想结茧就去外面结茧！医院那么大到处都是空置的阴影，再打它跟哥哥的主意它就去告诉妈妈！

    妈妈最讨厌说一套做一套装可怜的坏孩子了！

    徐二宝可不想自己的影子里也长满徐三花的蝴蝶，说不定就会偷偷摸摸吸它的生命力。

    戴伊虽然没有同类相食的习惯，不代表它们不吃同类。

    ……

    啧。

    被发现了呀。

    徐小乖和徐二宝的影子里响起翅翼扇动的声响，不知何时覆盖了它们影子的蝴蝶潮水般褪去。

    ——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