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自己住在一间小公寓里，一室一厅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放了寥寥几件必须的家具也没什么杂物，乍一看像是极简主义的样板间。

    徐饮棠环顾连个沙发都没有的客厅，“很安全的布置。”

    空间开阔基本没有藏污纳垢的视觉死角，从任何地方都能三五步直线通往大门或者窗户逃生，任何带刃的或者长杆的有分量的东西都被收纳放起来，就连矮茶几都是硬纸板的伤不了人。

    “是吧。”小青脸颊笑出两个得意的小酒窝，“要是副本里的凶宅都能跟我家里似的这么布置，哪还有那些恶鬼凶灵作祟的份。”

    什么沙发缝床底下衣柜里伸出一只手，什么镜子里面爬出个鬼，再什么菜刀剪刀美工刀群魔乱舞，那些把戏在他精心设计过的房间里全都不是个事，虽然这种时刻准备着的未雨绸缪，也充分证明了他在凶宅里留下了多么严重的心理阴影。

    那种男默女泪的扫兴话题姑且先略过，小青跟徐饮棠打完招呼，又笑嘻嘻揉搓起了毛绒绒的徐二宝，语气浮夸地开始睁眼吹：“哎呀呀，这是谁家的小宝宝这~么~好看啊？”

    徐二宝骄傲挺胸，翘起自己的毛球尾巴蹭蹭小青的腿。小青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我们二宝呀！”

    “快过来让小青哥哥好好看看……我们二宝可真是太~漂~亮~啦，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好看了呀，小青哥哥差点就认不出来你了！”

    几个崽里小青本来就跟徐二宝更加亲近一点，被徐二宝一身白毛一晃简直就像失了智，蹲在地上大肆吹捧起徐二毛盛世美颜人人爱，拿出手机就是一通狂拍。

    徐二宝还很配合地抬爪子昂脑袋摆造型，神情姿态像极了后山余空游养的那只大公鸡。

    徐饮棠猝不忍视地扭开脸，捏了捏在口袋边缘好奇探头探脑的触手尖尖，自言自语道：“明明我们小乖也很好看。”

    就他个人而言，毛绒绒的手感很好很可爱，可说到好看他还是更pick自家小乖，颜色鲜艳造型别致还晶晶亮亮光泽通透，核心肉块就像跳动的猩红心脏，触须犹如断裂的血管与神经青紫交错，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独特美感。再对比一下刚出生时那坨黏糊糊橡皮泥一样的肉块，徐饮棠每次看都觉得小乖才是越长越好看的典范。

    唉，可惜世人皆爱毛绒绒。

    徐小乖不明就里地蹭蹭妈妈的指尖，高高兴兴又伸出几根触手都缠在妈妈手上。

    那具蛹棺里面的怪物尸体最后是给它吃掉了，吃完之后它的触手光泽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皮肤表面像是覆盖了一层水润晶莹的透明胶状外壳，又有亮晶晶的闪粉在里面缓慢流淌，这样的皮肤可能抵挡一定的高温，被划破了也能在几秒内自我修复，它还长出了更加坚固锐利的牙齿和更多更多的触手口器，因而徐小乖也觉得自己漂亮得不行，洗澡时还会对着镜子臭美。

    徐三花之所以会把自己的投影捏成亮晶晶的小蝴蝶而不是其他毛绒绒，一定程度上也跟它敏锐地察觉了徐饮棠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徐小乖很好看有关。

    另一边徐二宝享受够了小青的吹捧，抖抖毛跳回徐饮棠肩上挂着。小青干咳两声，收敛了下脸上过于快乐的笑容，“二宝这么带出去不太行，我给你找个包把它放包里吧，还有小乖也千万别随便放出来，外面的人类精神很脆弱，接受不了自己认知外的东西的。”

    他说着去找了个双肩包，大小正适合让徐二宝窝进去，徐饮棠想了想把徐小乖也放到双肩包里让它们兄弟两个贴贴，有徐小乖哄着徐二宝的小脾气会好很多，抱着哥哥的触手尖尖就能自娱自乐。

    本体栖息在影子里的徐三花是唯一不需要躲藏的，蝴蝶们正在阴影里摩擦着翅翼抖动触须交流对面前这片空白新世界的建造构想，这是一片庞大到以徐三花现在的体量根本看不到尽头的世界，它全部的本能都在渴望着筑巢结茧，彻底占领这个世界里光明背面的每一个角落。

    只是它生性谨慎，新世界越是广阔越是充满诱惑它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蝴蝶们埋头在妈妈的影子里第无数次加固它们的母巢——这是它们的第一个巢穴，只要母巢还在，哪怕有一天所有的蝴蝶都被消减，也还保留着重新破茧繁衍的机会。

    第一只蝴蝶小心翼翼地往新世界飞了出去。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小青闻到了徐三花的蝴蝶振翅时散发出的香味，那种香味即使稀释到极致仍旧让他感到眩晕，他捏了捏鼻翼跟徐饮棠抱怨着官方的办事效率，“你的信息国特科那边还在审核，他们那个流程是真的慢，不然今天顺路就给你把证件也补办了。”

    徐饮棠答应他把医院的事情正式上报给国特科之后，自然会有对应的危险等级评定身份信息溯源等审核流程。

    这个审核的等待时间超级长还得填一大堆表格（小青代笔），后面还有更加复杂的多方面谈和实地勘察，但审核通过之后幸福疗养院作为国家承认的合法灵异场所也是好处多多，不仅徐饮棠这样的黑户能通过正规渠道补办上身份证户口本等证件，医院还能享受国家补贴和基础建设援助。

    比如把三病区那栋烧得不成样子的危房拆了重建，给老旧的病房和活动区进行升级改造，以及引入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正经医生给医院里那些半吊子好好培训下专业技能水平，别披上件白大褂就真把自己当医生了。

    甚至余空游种菜养鸡都能拿到更多的采购折扣，将来种多了吃不完还能走官方渠道卖给有特殊需求的合法买家。

    诸如此类的事情要是徐饮棠自己搞，哪怕加上余空游给他帮忙都会非常麻烦折腾很久还不一定能做得好，但只要通过审核成为合法灵异场所，就能在国家机器的强大力量下轻易解决，而徐饮棠要付出的只是管理好医院里的所有人员不要没事出去瞎溜达，外加跟小青一样有空给国特科搭把手，帮忙处理些他们处理不了的棘手事件。

    厉鬼啊妖怪啊有点本事就开始违法犯罪的玩家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徐饮棠不介意给自家崽崽们多开辟一个食物来源。

    小青叫了个车，又通过APP在餐厅里订好了两人位，等着车来的时候规划了下今天晚上的行程，“吃完饭先去给你买几套合适的衣服，再去把手机电脑什么的也都买了，然后吃个宵夜去东郊那边的老坟楼散散步消消食，我听‘人’说最近那边可热闹了，正好让崽崽们尝尝新口味。”

    ……

    警察局里，会议气氛十分凝重。

    “近期在东郊老坟楼区域发现多具尸体……系二十至三十岁之间的青年男性……”

    “死因……自缢身亡……溺水……失血过多……”

    “死者无不良嗜好……死前行踪追溯……人际关系……”

    作为巡逻区域里包含老坟楼一片的警察，林德安也被叫上一起听案情分析会，他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重点内容，一个猜测在他心里渐渐明晰。

    他也经历过几次副本不是个小萌新了，经历得多了对于厉鬼索命恶灵作祟之类的事情就会有莫名的直觉。而这一次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杀人案的凶手都不是人。

    林德安的眉头紧紧皱起，在尸体发现时间上打了个圈，决定下了班就把家里那些桃木剑朱砂符都收拾上，半夜去老坟楼那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