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尊跪姿的雕像, 质感惨白而粗糙,造型不像会伤人的怪物反而像是等待行刑的囚徒,一个个跪伏在地上双手被绑缚着。
它们头上罩着一个袋子,看不见它们的脸, 但只看那扭曲的身体姿态, 就能想象出头罩下会是何等痛苦的表情。
那种痛苦与挣扎被雕琢得太过生动, 生动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徐饮棠眨了下眼睛, 又眨了下眼睛。
那些雕像并没有活过来, 一动不动地伫立着。在它们出现瞬间就涌进了影子里的蝴蝶们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只品尝到了雕像表面附着着怨念与痛苦, 只有少少一点,一蝶一口就没了。
不过这个“少少一点”的概念只针对徐三花, 毕竟考虑到蝴蝶们在现实里大规模扩张过后的族群规模——也就是徐三花现在的庞大体积,日常可都是几千万人居住的超大城市给它供餐的。
似乎只有徐饮棠发现了那些雕像的存在, 广场上剩下寥寥无几的人没有一个视线转向它们。酒馆里服务生下了班从广场上横穿过去,步伐无知无觉就绕过了那些雕像,哼着歌神情放松, 跟雕像犹如身处两个次元。
倒是醉得人鬼不分的醉鬼能看见些白花花重影的东西, 却是醉眼昏花根本分不清这是什么,打着酒嗝直接往雕像痛苦佝偻着的脊背上一趴, 像是趴在公园长椅上那样昏睡过去。
扭曲僵硬的雕像与一无所觉的行人,一半被夜色遮掩着黑沉一片, 一半又亮着些酒馆摇曳的暖光,强烈的对比赋予了这画面荒诞而又诡异的奇特美感,而或许是今天被小青拍了太多照片叫徐饮棠也感染了拍照打卡病, 他下意识打开手机把这画面给拍了下来。
其他人看不到看不清的雕像在镜头里却是明明白白, 只是夜景模式下闪光灯啪地突然一闪好似惊扰了它们, 那些雕像很快变得朦胧如海市蜃楼一般,沉没消失在广场的水泥地里。
那个趴在雕像上的醉鬼滚到了地上,翻了个身挠了挠肚子,浑然不觉自己与什么近距离接触过,阴影里蝴蝶在他身上嗅了嗅,也尝到一点点雕像身上同款的痛苦怨念。
这次是货真价实非常非常少的一点,蝴蝶随便舔一舔就全没了,不过也足够叫普通人做几天噩梦,要是身体底子不好还可能大病一场。
徐二宝和哥哥一起在被窝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妈妈,等不及就钻出来跳上窗台,想看看是什么小妖精吸引了妈妈的注意力。
广场上肉眼看过去看不出什么,但倘若加上一层梦境世界的滤镜,再投射在徐二宝梦境本体那无数眼珠组成的倒影里,就是遍地狰狞可怖怪物的灵魂挤在水泥之中。徐二宝见状赶紧一头扎进妈妈怀里,虚弱地哼唧自己受到了惊吓,要妈妈亲亲抱抱才能好起来。
徐饮棠无奈地点了点这个撒娇鬼的粉鼻头,把自己拍下来的照片和崽崽们感知到的信息发给小青后,就扯开被子躺下休息。这一路火车足足坐了四个小时,彻底躺平与小乖牌床垫亲密接触的瞬间徐饮棠忍不住发出了舒适的声音。
“有小乖真是太好了。”
生子当如徐小乖。
徐小乖用触手尖尖轻轻贴了贴徐饮棠的脸颊,含蓄地表达对妈妈夸奖的欢喜之情。
它感觉自己比以前更适应那些代表爱意温暖的正面情绪了,哪怕仍然出于本能会感觉到不适与排斥,却也同样出于本能地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幸福与快乐。
小乖、小乖也跟妈妈贴贴……
……
徐饮棠睡了,小青跟经纪人打完电话又听完了外面老多林夫妇的墙角,总结了下内容编辑短信共享给徐饮棠,顺带吐槽了一番徐饮棠发给他的雕像照片之后也睡了。
照片拍得很好,下次别拍了。
窗外的夜色深沉,等小青盖好被子合上眼已经连酒馆都彻底收了摊,整个小镇躺在夜色与星光的怀抱里,时间似乎都在此处停止。
可实际看看钟表,此刻不过是十二点刚过去几分钟,正是城市夜晚最喧哗热闹的时刻,对于被经纪人一个电话call起来的打工人而言更只不过是通宵加班的开始,一个个灌着咖啡配红牛,为经纪人许诺的三倍加班费奋斗。
经纪人也还没睡,看上去精神百倍。
他一边八爪鱼一样同时跟好几个合作方聊着天,一边心分多用关注文案组修图组粉丝管理组的进度,还不忘称赞起自己的先见之明,“幸好让格林陪着去休假了。”
看看这成片效果,妥妥又是一张出圈神图预定。
而且自家消极怠工小半年的主播居然主动愿意干活了,还是一直以来最排斥的生活类直播主题,他第一次听到时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经纪人美滋滋地安排下去一系列直播前的准备工作,耳边响起哗啦哗啦分成到账的动听声音。
粉丝群里一二三四五也全部已经因为工作室安插/进去的群管理提前剧透而沸腾起来,毕竟自家主(o)播(po)一断更就是小半个月,没有老婆(?)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而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老婆的最新美照,明天更是能有活着的、能动的(!!!!)美丽老婆贴贴,他们失去的一些美好品德全都回来了。
是谁因为一张直播预告图就在床上扭得像蛆?
原来是我自己啊,那就没事了。
呜呜呜解开衬衫扣子的老婆好香好辣好美,他们宣布漫天星光里老婆就是最最闪亮的那一颗!
喊老婆的声音逐渐自信/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