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白靠到他肩上,就着这个角度一眼扫过文件上的内容,赞同了他的看法:“特别两个仙人这一段,换个性别就是娥皇女英的翻版,要真是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故事,不可能出现这种桥段。”
传说故事的题材由于时代局限,仙凡恋的九成九都是仙女配凡夫,充分反映了古代劳动人民和文艺工作者癞□□想吃天鹅肉和渴望天上掉馅饼的心态。
特别类似于阿交故事这样不是自由恋爱,里面还有个大家长角色的天帝设定,强配姻缘以褒奖凡人美好品行,广大人民群众最熟悉的故事就是天仙配的初始原型《董永妻》。
——天帝有感于董永淳朴孝顺,派了天上的织女(不是牛郎那个)给他当妻子,帮他织布赎身改善生活,之后功成身退回归天庭,性转一下再把织女的数量乘以二,是不是基本就跟阿交的故事一个流程了。
徐饮棠被时月白的下巴压着肩膀压得有点硌,索性挪了挪屁股给他让了半个位置,“这里面海啸应该是真的,故事里有仙人、或者差不多类似这种的存在出现这件事应该也是真的,其他的就不一定了。”
包括是仙人配凡女还是仙女配凡人,都极有可能是为了配合交村女多男少的现状而颠倒过的。
时月白在椅子上沾了小半边位置,膝盖跟徐饮棠的膝盖碰了碰,探身去翻文件。
“要说到交这个字的话,又是在海边,最容易联想到的就是鲛人……人鱼肉也的确有食之长生的说法,跟仙丹的设定能对上。”
徐饮棠点头,“但如果是美人鱼,我们就得好好考虑一下故事里的‘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了。”
……
不过不管两个仙人在传说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在仙人抚顶的表演里,“仙人”都是万花丛中两点绿,让路过的男性客人投以羡慕眼神的角色。
是的,除了徐饮棠和时月白两个男人之外,其余的演员都是女性,还全部都是正值妙龄漂亮窈窕的本地女孩子。
徐饮棠听路过客人们的说法,他们喊这些黑珍珠一样的姑娘叫做“鲛女”,似乎也是觉得这些女孩子以焦为姓,又面容美丽熟识水性,跟传说里的鲛人一样。
阿金也在表演的女孩子之中,看起来还十分有地位。她一开口说话,其他叽叽喳喳围着徐饮棠和时月白的姑娘就都安静下来,听从阿金的调遣。
“阿朵,你和我一起带‘仙人’试衣服。”阿金说道,“其他人继续练习,刚才跳得像什么样子,出去要叫客人笑话的。”
其他姑娘被她训得低头不敢说话,又有一个编着大辫子的姑娘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走出来,引着徐饮棠和时月白去试表演的衣服。
“你们别动,我来给你们换。”阿朵小心地从箱子里捧出两套衣服,一套是跟徐饮棠来时看到的海水一样浅淡的灰蓝色,一套是和天空一样一碧如洗的湛蓝。
衣服的布料柔软丝滑,像是真丝绸缎一般,却又浑然一体根本看不出丝线横纵经纬的布纹,更不要说缝线裁剪的痕迹。
阿金和阿朵把衣服展开时,徐饮棠目测着尺寸比自己的体型略小了一些,但穿上身后却意外地服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觉得松垮或者紧绷,比量身定做都要更合体几分。
阿朵看着换好了衣服的徐饮棠,眼中异彩连连,“仙人就该是这样的风姿呢。”
阿金也盯着时月白看得移不开眼,“正是、正是……”
此时,试衣间外有姑娘敲门,“阿金姐姐,阿朵姐姐,村长来了。”
——那个被徐三花的蝴蝶围观了和村口不知道谁家的媳妇偷情的村长。
这个前置定语放在交村这样的特殊情况下就很值得玩味了。
徐饮棠对阿朵眨了眨眼睛,“既然村长来了,我们是不是去打个招呼比较好?”
阿朵先是不怎么在意地说了句“不去也没事”,又在徐饮棠的坚持外加时月白的及时助攻下勉强改口,“去见一见也好……不过千万小心别弄坏了衣服,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们加起来都值不上一根线头。”
徐饮棠温温和和地应了,一出试衣间先见到的却不是村长,而是在王老五事务所里相看他们两个“货物”的中年女人。
对方正在往试衣间的方向走,大概也是来看他们的试衣效果的,不想见到徐饮棠和时月白就这么穿着表演的衣服走出来,立马皱起眉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阿金和阿朵都很怕她似的,讷讷地喊了一声“祭司大人”。
女人训斥了她们几句,大体也是不该随便让人把老祖宗传下来的衣服这么穿出来之类的内容,不过训斥完了她又看看装扮好的两位“仙人”,冷肃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
“倒是像点样子。”她微微颔首,“算了,你们就这样去吧,都是年轻人嘛,也让大家好好看看。”
至于是像点什么样子,用跟在村长旁边的女人的话来说,就是“跟村长年轻时候一样俊哩”。
徐饮棠看看坐在上首位置头发花白眼珠混浊、皱巴巴像风干橘子皮的老人,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当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好好利用自己这张漂亮脸蛋,露出个谁都没法指责你的微笑就好。
时月白倒是还配合地寒暄了几句社交辞令。交谈中村长极少说话,多是眼神一动咕哝两声,身边的几个中年女人就像有读心术一样开口代劳了。
没说几句,村长就打起呵欠,流露出疲惫之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想走,徐饮棠见状上手扶了一下,下一秒就被边上几个女人挤到了一边。
怎么样?
时月白眼神询问。
回去说。
徐饮棠同样以眼神回答,指尖搓了搓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摸到干瘪褶皱的皮肤触感,微微露出一点微笑。
这份兼职工作,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