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风急浪高。
毛绒绒的凯西猫在崽崽庞大的阴影下——此处特指徐小乖——显得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
徐小乖舒展开全部的身躯,粗壮纠缠的触手拍打着海面,溅起高高的浪花, 淋了凯西猫一头一脸。
而同样毛绒绒的徐二宝趴在徐小乖的核心肉块上,发出愤怒的冷哼。
好吧。
凯西猫抖掉毛上的水, 耳朵尖颤了颤捕捉到阴影里蝴蝶翅翼的嗡鸣。
考虑到他那位酷爱吃独食又没良心的灵魂半身刚刚拐走了孩子们的妈妈共度良宵, 此刻灵魂深处满溢而出的欢愉让它这只局外猫都忍不住想打小呼噜,也就无怪乎被踢出门自己玩的崽崽们对它怎么都看不顺眼了。
毕竟不管它再怎么声明自己也是受害者, 由于作为灵魂半身共享了时月白对那位白月光相当一部分执念而被时月白一级戒备打入冷宫,只能当他们亲热时看孩子的无辜工具猫,他们那源自同一灵魂的气息也没法为它证明半分。
就很惨。
凯西猫被徐小乖的触手退退退到崽崽们觉得足够远的距离, 没把它赶走都是看在凯西猫还是它们辅导班老师的份上。
虽然凯西猫很想说这个距离下它也能把崽崽们嘀咕时月白的坏话听得一清二楚,什么男小三什么狐狸精巴拉巴拉的, 但它张了张嘴, 最后也只是若无其事地低头舔了两下爪子。
时月白自找的。
它又何必操心。
真要说, 它其实更想加入崽崽们的阵营,为家教过好翻来覆去就会那几句坏话的崽崽们增添一些新创意。
可惜崽崽们根本不欢迎它的加入。
一看到凯西猫那双金色的眼睛就让它们联想到时月白是如何勾着妈妈乐不思崽的画面,真是看一眼火大一次,冰冰凉凉的海水都没办法浇灭徐二宝的怒火。
徐小乖在海水里舒服地翻了个身,细细密密的触须安抚地揉搓弟弟的毛。它的触手滚动翻搅起高高的海浪,远远看去如同海面上冒出成百上千条狂舞翻涌的巨蛇。
得亏这是在远离海边有一些距离又没有船只路过的地方, 看到这精神污染画面的只有它的两个弟弟和凯西猫。
但是妈妈玩得很高兴呀。
徐小乖表达了和弟弟们不同的观点。
它的触手顺着海水的流动不断向着更远的地方延伸,从一坨摊开成浮在海面上的一大片。
它触手上那些亮蓝色的、眼睛形状的花纹在黑夜里亮起幽幽荧光, 随着水波映漾忽明忽暗, 仿佛有无数窸窣诡异的生物在海水里聚集蠕动, 瞪着它们鬼火般冰冷恶毒的眼睛。
这是徐小乖出生以来第一次进入真正的大海, 跟时月白的人造训练场截然不同的幽深浩瀚, 就像一个巨大的柔软的大床,包容了陆地上总是不能把身体痛痛快快全部展开的徐小乖。
在海里,那些扭曲的触手它想怎么扭动就怎么扭动,想摆成什么样子就摆成什么样子。
海里的生物被触手上明亮摇曳的荧光吸引,好奇地靠近,被圈进密密麻麻迷宫般的触手之中游动穿行。徐小乖并不吃这些缺乏营养的普通血食,却只是看着它们游来游去,用触手搅动水流叫它们受惊逃散,都觉得十分有趣。
能够玩得高兴,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
所以徐小乖对时月白的敌意并不强烈,只是不喜欢他抢占妈妈本来要和它们快乐贴贴的时间,尤其是试图抢走小乖牌床上三件套的市场——每次妈妈跟时月白卿卿我我,总是没有小乖牌床上三件套出场的机会。
但是——徐小乖这个当哥哥的必须提醒两个被对妈妈的独占欲冲昏脑袋的弟弟——男小三再怎么诡计多端,狐狸精再怎么巧言令色,他都让妈妈玩得很高兴。
各种意义上。
徐小乖知道自己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脑子,远远没有两个弟弟聪明机警心眼多,可它比两个弟弟都清楚妈妈的性格,知道现在一生气依旧让它害怕得连核心肉块都要炸开的妈妈,绝对不是耍点心机手段就能骗到手的。
不要让妈妈生气,我们得做个好孩子才行。
徐小乖的触须无序摆动着,将它核心肉块上那个旋涡状口器里发出的声音调整到尖锐高亢,能让弟弟们不得不听进去的波段。
在徐小乖触手间游动的鱼群被这混乱恐怖的频率所侵扰,先是痛苦至极地扭动着身躯,继而纷纷炸开,在水里扩散开大片腥臭发黑的血色。
不多时,海面上就出现了鲨鱼标志性的背鳍,更深的海水里回响起鲸豚传递讯息的声波。更大的鱼被血腥味诱惑,争先恐后的赶赴这一场盛宴。
然而那些随着海水漂浮扩散的碎肉如同剧毒的诱饵,只是碰触到腥臭血液扩散的红色海域,就让它们产生了中毒般浑身麻痹痉挛抽搐的症状,而若是贪吃的吞下了那些扩散漂浮的碎肉,顷刻间恐怖腐烂的黑斑就从身体内部扩散到皮肤表面,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整个化作了一团奶昔油垢一样粘稠发黑的东西。
水草般随着波浪漂浮的触手不吃没有营养的鱼肉,可生在触手底部储蓄毒液的脓包鼓起却是对那些粘稠校核的“奶昔”来者不拒,眨眼就将大片大片的“奶昔”吸食殆尽。
那些发白发黄的脓包里逐渐渗出丝丝缕缕红血色一样的纹路,宛如无数嵌在触手之上,只有眼白的眼球。
徐二宝也被徐小乖这一嗓子嚎得难受地呜咽了一声,爪爪抱住脑袋露出痛苦的神情。
本就不太适应水里环境的徐三花更是扑棱棱炸出来好大一片蝴蝶,在海水扑腾挣扎了好一会无从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