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赖在徐饮棠脚下的影子里哭哭啼啼，却也没妨碍它清楚明白地描述村长在人后那副皱巴巴长舌头还分叉的怪物模样，一边说一边蝴蝶扑腾扑腾, 把跟在妈妈身边的狐狸精挤到边上去。

那个褶子怪把三花的蝴蝶吃掉了QAQ

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QAQ

时月白从善如流地挪了挪位置，给徐三花留出充分的表演空间。为了安慰哭得直打嗝的崽崽徐饮棠不得不放慢下往村长那个方向走的脚步，暗道里的凯西猫护着徐二宝和徐小乖抢先一步抵达暗道最深处，金色的猫儿眼眨动，强行给自己的灵魂半身共享了眼前的血腥场景。

如果可以它真的很想连嗅觉也一同共享，暗道深处的糟糕气味简直叫凯西猫窒息, 有种臭味黏到了毛毛上钻进了皮肤里，浑身发痒的错觉。

可惜凯西猫传递来的强烈怨念就像沾在毛尖尖上的灰尘, 时月白抖了抖自己不被人所见的毛耳朵就没了踪影。瞳孔深处被凯西猫强行共享来的场景颇具冲击性, 时月白看着问徐饮棠：“崽崽们还好吗？凯西说它们跟着村长跑到村子地下去了。”

凯西猫的位置感非常好, 何况暗道为了照顾村长这个老年人设计得简单方便, 它不仅知道它们现在在村子地下, 还知道暗道最深处的糟糕气味之源正处在典礼进行的主会场正下方，距离海边也很近。

不管是想从海里抽取能量，还是想从主会场上获取能量，都只有一步之遥。

徐饮棠碰了碰还在抽泣的三花询问情况，三花正在认真地嘤嘤嘤泪流成河，蝴蝶跟蝴蝶挨挨挤挤抱团取暖, 抹着眼泪跟妈妈汇报暗道里的情况。

呜……里面, 香香的、好吃的……

嘤呜……但肉都烂掉了, 小乖哥哥不喜欢……

徐三花努力跟妈妈描述暗道深处的（自助餐）景象, 奈何幼崽匮乏的语言能力成了最大的阻碍, 在不知道是哭嗝还是饱嗝地嗝了一下后, 影子里飞出数只蝴蝶, 翅翼折射着光线斑斓变幻，鳞粉烟雾般洒落又升腾。

徐三花觉得比起瞬间增长自己的文学能力，控制蝴蝶翅翼上折射的每一缕光线似乎是更容易的事情。

午后洒落的阳光经由那些美丽翅膀上的细密鳞片编织，渐渐在空气中形成一幅摇晃模糊的画面，以及与画面一同而来的，鳞粉混杂调和出的噩梦般的血腥恶臭。

按照之前村长和祭司对话的合理推断，徐三花所展示的暗道最深处就是炼制仙丹的地方。

但没有炼丹炉，没有药材，更没有炼丹的人。

……唔，如果这个炼丹的人换一个理解方式的话，那还是有不少的。

徐饮棠最先在那里分辨出了红色，浓烈艳丽得如同颜料一般扎眼的血红，又有些像一锅沸腾冒泡的红油火锅，各种熟的生的带血的脱骨的肉块在里面翻滚。

只不过这一锅红油着实大得过分，徐饮棠眯着眼睛仔细在蝴蝶投射出来的晃动画面里数人头——一个，两个，三个……这里还有大半个……

仅仅漂浮着的脑壳他就数出来了三十五个，沉在下面的有几个更加不得而知，而一口能煮得下三五十人的巨大火锅，大得如同一个地下湖泊。

或者那本来就是一个地下湖泊，只不过水温过热又煮过不知道多少肉，各方面都变得像是一口火锅了。

死亡和痛苦在里面翻滚了不知道多少轮，烹调出让崽崽们食欲大开的浓郁高汤。

徐饮棠甚至真的在蝴蝶们模拟出来的血腥臭味里闻到了一丝大骨汤的味道——小青不久前刚带他去吃过一家老字号面馆，据说汤底是炖了几十年没断过火的大骨高汤，闻着跟那个香味有一星半点的沾边。

但扣除掉那一点肉香，鱼腥味还是占据了更大的比例，也把本就不好闻的血腥味变得更加令人作呕。

你懂的，就是那种没去内脏没刮鳞片，直接下锅煮出来的黑暗鱼汤味。

时月白共享到的视觉比徐三花的投影画面更加清晰，很快发现了那些翻腾漂浮着半生不熟的尸体上的可疑之处，“里面都是男人，而且都只有上半身。”

徐饮棠下意识地接口道：“交村的男人都住在别的地方炼仙丹——”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或者是其他被抓来的祭品。”

“我投交村的男人一票。”时月白闭了闭眼睛适应昏暗地道和明亮室内两种截然不同的光线。为了看清昏暗地下湖的场景，他的瞳孔扩大成圆，日食般将眼瞳里的金色挤压到只剩下边缘一圈。

“这些反光的应该是鱼鳞，”他指了下肉汤表面漂浮如油脂般的反光，“普通祭品身上可长不出这个。”

“说不定他们还放了鱼？”徐饮棠说。

时月白伸手摩挲了下徐饮棠的颈侧，笑道：“人鱼的鳞片我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徐饮棠也摸了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人鱼护符。虽然他经过时月白专项训练班的魔鬼训练后游泳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外加消化戴伊斯月光带来的体质增幅，现在水下作战比之前有把握多了，但为了以防万一，时月白还是强行把人鱼护符挂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