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爆料你们看了没!天降竹马诶!太好嗑了有没有!”
“看了看了!甜得我昏古区!”
“徐先生简直在我好球带上蹦迪!小时总也好帅!我都不知道该羡慕哪个了呜呜……”
……
几个女孩子笑嘻嘻地讨论着这两天霸占热搜的八卦, 豪门加同性婚姻两个关键词就足以触发大家敏锐的吃瓜嗅觉,何况点进去就被新婚夫夫的神仙颜值闪到眩晕。
她们一边走一边聊,丝毫没有注意到一道愤怒的视线紧追着她们, 直到她们聊到就在今天下午举办的婚礼会有多奢华多梦幻堪称亿万少女的梦想时才猛然收回, 视线的主人铁青着脸神经质地拍打脑袋, 仿佛难以控制自己的肢体。
没有时间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吼叫,这让路过的行人更加警惕地加快脚步,绕过这个穿着破烂浑身异味的流浪汉, 生怕他有什么精神病, 会突然扑上来攻击路人。
明明通缉令一夜之间全网通传, 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全靠他这肮脏疯癫的流浪汉模样, 实在与通缉令里那个人生赢家版的钟鸿卓判若两人。
“钟鸿卓有点洁癖的, 还有强迫症。所以只要条件允许, 他绝对会把自己收拾得体面干净……他忍受不了别人看轻自己。”
——这会是他们对他的第一个误判。
钟鸿卓抓挠瘙痒的头皮, 满是灰尘的脸上笑容扭曲, 仿佛时月白井井有条的分析就在他耳边响起, 他甚至已经在幻想当自己再次出现在时月白面前,亲手挖出他那个漂亮未婚夫的心脏时,时月白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紧皱着眉, 震惊的, 悲恸的, 绝望的……
那双眼睛里会装满了噩梦重燃一般, 时月白绝对不会承认的恐惧。
为了看到那个表情, 钟鸿卓可以打破自己所有的既定程序, 哪怕他想要杀掉每一个谈论那桩婚事的聒噪苍蝇, 捅烂每一个捂着鼻子避开他的愚蠢蝼蚁,他也全部忍耐了下来。
他需要更多关于婚礼的消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又有谁会出席。
……
“钟鸿卓是玩家,你也是玩家,所以虽然我的情报很少,他也会假定我同样是玩家。因此当他听到婚礼在‘徐先生的私人场所’举办,第一反应会是这个。”
徐饮棠晃晃手上的请柬,“——该怎么潜入进来。”
小青积极加入讨论,“玩家的私人领地不仅会有常规的安保手段,通常还会有副本里的特殊布置进行防卫,特别到了月神这种级别的玩家,一般的入侵手段根本行不通。”
“工作人员也不行。”时月白看了眼余空游,“虽然他能短时间改变自己的面容,但你自带的那些一看就知道都不是人,婚庆公司的人昨天已经全部撤场了,厨师倒是有机可乘,不过他会选那个的概率很小。”
徐饮棠揉着怀里徐二宝的软毛,说出来的话和他的幼崽一样蓬松洁白,“他需要更接近我才行。按他之前的作案手段,需要亲手杀掉我这个愤怒的根源,看着我在极度的痛苦中咽气。”
“比如把内脏扯出来,把脸划烂,或者扒掉我的皮之类的。”徐饮棠列举了一下钟鸿卓使用过的手段,“厨师的话最多投/毒,他什么都看不到,没办法近距离感受我的死亡,他得使用一个可以跟我有独处时间,又不会引起怀疑的身份潜入进来。”
一下子本就不长的备选名单缩水大半,特意挑选出来的诱饵们更是被踢出局好几个。
“同时他还得避免跟其他人接触,不能是有伴的。”许琪咬着笔杆子继续删减名单,“唔……也不能太强,最好还有点老弱病残……你知道的,你要是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那家伙胆子超级小,除非十拿九稳的猎物,不然绝对不会下手。”
“那这两个呢……”
……
不行……不行……
这个也不行……
钟鸿卓撕咬着自己的嘴皮,眼神在远处说笑着走过的几人身上一掠而过。
他不敢看得更久,玩家都有种野生动物式的生存直觉,令他们对不安定的危险因素极度敏感。
而三五成群的高级玩家,钟鸿卓可不想在此刻招惹。
他不得不再次意识到时代的改变。在他还辉煌着的年代,玩家群体里恐惧不安是感冒一般的绝症——它不会致死,却痛苦挣扎如影随形,可能只是一阵冷风吹过,这位老朋友就不请自来。
这种恐惧让玩家无法信任任何人,更不要说跟队友在现实里一起行动,他们恨不得杀掉所有知道自己现实身份的人,以防备臆想中的危险,却又同时被同样的恐惧所驱赶,绵羊般轻易地裹挟进精密有序而又有利可图的组织。
All For All。
时月白对这个冠冕堂皇的口号不为所动,钟鸿卓不需要和他面对面,就知道他一眼就看透了这个组织的本质。
就像这个疯狂崩溃的世界里唯一的清醒者,大洪水前聆听神谕的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