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好的朋友送给他的,天才的杰作。
“我的朋友啊。”他沉闷地说道,“为何你的孩子继承了你的血液,你的诅咒,你所有的艺术品,却未能继承你的一星半点的才华。”
“埃文斯第一次的作品……他练习了那么多次,甚至最后用了他的母亲——他一切幻想与冲动的来源来完成,可他做出来的东西……”
老人摇了摇头,将视线转移闪烁着显示信号接通的屏幕上。虽然对于今晚的表演没有任何期待,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他还是准时坐在了这里。
“年轻人或许会喜欢吧。”他回忆着上一次见到的那些粗陋怪异的躯体,女人毫无美感的狰狞死相,像每一个跟不上时代的老年人一样喃喃自语。
只是当屏幕闪烁两下亮起来时,画面上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青年。有精致漂亮的轮廓,与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眸,当他专注地调试镜头,画面模糊又聚焦在他的眼睛上时,即使阅尽千帆的老人也不禁心口一动,感受到某种无法抗拒的,魔性而妖异的吸引力。
比起站在这里,他更应该躺在身后那张操作台上。
但此刻操作台上被剥得赤条条挣扎到青筋暴起的猎物,分明是今晚原本预定表演的猎人。
老人猛地攥紧了拐杖,无需他发出更多的命令,管家已经躬身离去,传达下救出青年、抓捕犯人、审讯情报以及灭口扫尾等多项指令。
就像一条忠诚能干的狗。
老人向后靠在椅背上,让因衰老而酸痛的腰背得到支撑,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苍老的脸愈发没有活气,死去的尸体一般僵硬惨白。
青年拿起了手术刀。
他拿刀的姿势很生硬,看得出是个新手,但神情平静下刀的手也很稳,被飙出来的血溅到身上也不见慌乱,就天赋而言,比刀下扭动肉虫一样的青年优秀不知道多少倍。
老人转变了心思,这样的天才只做一次性的祭品未免可惜,不如改造成组织忠诚的手下,为他们表演更为盛大、更为美丽的杀戮。
……
“我能换一把刀吗?”徐饮棠询问镜头后面做直播支持的托马斯,“这个太小了,好不方便。”
托马斯停下敲键盘的手,抬头跟操作台上满脸恐惧的青年对视,片刻后眼球转动,视线又落在他胯/下软趴趴的一坨上,木着脸道:“按你喜欢的来,模仿别人的构思是做不出好作品的。”
难怪下午埃洛小姐放了他们的鸽子,还有第一次见面就隐约觉察到的违和感……
徐饮棠欣然换上了自己心爱的电锯,又虚心求教:“切的话有什么诀窍吗?”
托马斯的视线又落回了屏幕上,看着直播镜头里血赤糊拉的画面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我可没有这样的经验。”他嘴角浮现出冰冷的微笑,“血液、排泄物、惨叫……这些东西会把现场搞得一塌糊涂。”
“我喜欢干净的。”
比如洗刷一新的骨骼,比如处理好冰冻的肉块。
蝴蝶翅翼的光亮照耀着他的灵魂,歪曲的眩光使他阴影下的另一面无所遁形。
“爱干净是好事。”徐饮棠停下电锯。血液浸透了衣服,布料黏在身上的湿滑触感很不舒服。
果然恐怖片里的杀人狂赤膊上阵是有道理的。徐饮棠看着往下滴血的T恤思考了几秒,撕开领口把衣服扯了下来。
从头上脱T恤上沾着的脏污会蹭到脸上,只有血也就算了,胃里和肠子里的东西他敬谢不敏。
所以挂在边上的围裙和雨靴也得穿好,就算上面的体臭真的很恶心,也应该让托马斯来的路上买一件才对。
“抱歉,我第一次提供这种服务。”徐饮棠坚守职业人设,向操作台上多付了钱的客人道歉,“这一次只收您一半的钱,接下来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被剖开了肚腹,失血量早已超过了普通人死亡线的青年却依然活着,甚至能看到他的身体在缓慢修复,他被切断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痛苦喘息,眼泪鼻涕还有口水糊了一脸。
他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是在噩梦之中,还是地狱十八层。
然而,还没有结束……
他已经听见了,阴影更深处向他靠近的,不详而可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