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斑驳的颜色从他皮肤下面渗出来,散发出腐臭的气味。
其他学生看到他的样子,纷纷露出了害怕的神情,离他近的学生惊叫“快去喊老师!”远远逃开,动作之敏捷好像他是什么病毒。一时间,教室里一片混乱。
时月白随大流地做出慌张躲避的动作,顺手遮掩了下崽崽们过于不走心的虚假演技,同时关注了下周围的情况,在教室外空荡荡的走廊上停留片刻。
他记得来的时候看到,这个班左右两个隔壁班学生都坐得满满的,上课的时候也好,刚下课的时候也好,都能听见两个班传过来的声音,但下课了这么久,他没有看到走廊上有任何一个学生走过,包括现在他们班学生惨叫得杀猪,也没见隔壁有任何一个人好奇地出来看看情况。
这既不符合人类爱看热闹的本性,也严重违背了这个年龄初中生爱起哄又坐不住的普遍设定。
不多时,他看到几个灰衣服的校工走了进来。他们的面容非常普通,长得不同又给人一种千人一面的相似感。时月白睁着削弱版的金色兽瞳,看到的是几抹摇晃单薄,但又切实存在的影子。
校工抬走了把地上烂泥般瘫软着学生。对方已经没有了半点声息,浑身遍布着紫黑色的淤血痕迹,形容可怖,把边上围观的学生吓得够呛。
但是他一被抬走,学生们就立刻恢复了生气,像是电脑中了病毒后杀毒重启过,除了少了一个学生,一切如同无事发生的样子。
再次被纸团砸中脑袋的许仲平安分地低下了头,他咬着嘴唇深深吸气,让自己不要对施暴者-1表现出太明显的喜悦。
毕竟今天转来了足足七个新同学,如果他们没有变成班里同学的“好朋友”,那么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加入施暴者的行列,一样对他指指点点嘲笑他的所有,一样在下课时间拿他当耍弄的道具。
许仲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遭到同学这样的对待,明明他已经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去碍任何一个人的眼,活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哪怕是刚认识时对他友好善意的“朋友”,最后至多也不过是站在人群里冷眼旁的那个。
这个世界……一定是有哪里坏掉了……
隐隐约约的,许仲平对身边这样或者那样的异状有所察觉,可一来他仅仅是让自己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二来……
比起把这个世界修好救一救自己之类的小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着自己心心念念一定要去做的那件事,许仲平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同学老师的嘲笑欺辱也好,长相怪异浑身都是违和感的新同学也罢,统统都被他清扫进脑袋里名为“无关紧要”的角落里。
只有那一件事是重要的。
必须……必须要……
……
许仲平兀自出神的时候,徐饮棠正在观察教室里的其他人——许仲平的盯梢工作主要交给时月白,他的触须刚睡醒容易嘴馋,万一不小心把余空游的心肝萍萍吃出个好歹,他的副院长不得当场翻脸辞职。
想想余空游办公桌上高高的文件小山,徐饮棠的表情愈发严肃。
工作是不可能的,加班工作零零七更是万万不能的。
之前那股盯上他的视线依然存在着,徐饮棠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通过每一双蒙着灰翳的眼睛在看他,看得鬼鬼祟祟里透着馋涎欲滴,只是忌惮着他刚才“不小心”把同学都啃坏掉的好牙口,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那些学生看起来生动热闹的互动谈笑间,恐惧与绝望的气息更甚。
直到上课铃响起,板着脸的数学老师大跨步的走进教室。
伴随着老师“上课”的指令,所有人正襟危坐
,失去了表情的面孔对着黑板,麻木地注视着讲台上的老师。老师的神情也好动作也好都比他们更加鲜明,给徐饮棠更像是“活人”的感觉。
大抵跟医院里的医生相等的自动化水平。
按照徐饮棠跟斗智斗勇二十余年的丰富经验,加上刚才试探的结果,只要符合“学生要有个学生的样子”,不违反“老师”在“课堂”设定的纪律,上课时间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节课下课尝试跟许仲平搭个话好了,今天下午第二节是美术课,不知道美术老师会不会是“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