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进了,方才发现,立在门前的却是一年约十五六的少年。
借着门前烛火灯光,但见这少年一张国字脸,算不上眉清目秀,却实乃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有福之相。
少年怯生生看着来人,眼见一众披坚执锐的侍卫停在了原地,似壮胆般挺了挺胸,行至朱厚熜身前,俯身拜道:“孙京见过兴王世子。”
幻神复又向黄锦施礼,抬眼瞧时,却见这位兴府世子,也不过十三四的年纪,正是同龄人。
稚嫩却稍显英锐的脸上,也没有跋扈乖张之态,全然没有自家想象中,那天家贵胄的姿态。
如此想着,少年心底的紧张稍缓。
此时,朱厚熜也来了兴致,心道:方才黄伴伴说林中抚琴的伊人,乃是九峰先生的女公子。眼前这少年,自称孙交,也当是九峰先生之后。
许是至今仍对那抹倩影念念不忘,朱厚熜对这年纪相仿的少年,竟也莫名的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拱手回礼,朱厚熜上前一步,攥住少年手臂,展颜笑道:“敢问孙兄与九峰先生如何称呼”
孙交如今已是花甲之年,黄伴伴说那女子是孙家幼女,在这年月,晚来得子,实属寻常。可若是有孙年约十五六,却也是说的通的。
孙京手臂骤然被这位世子攥住,本能的一惊,眼瞧着世子脸上颇有善意,虽心中疑惑,却笑着答道:“世子所说九峰先生,正是家严。先前府中门子禀报说有王府贵人来访,父亲令我在门外候着,吩咐我领着世子,去后院竹楼一叙。”
听得少年确是九峰先生之子,朱厚熜兴致愈发浓烈了。
攥着孙京手臂,两人并驾齐驱入了孙府,行走间,朱厚熜轻笑道:“不知孙兄是何年生人”
“禀世子,算来当是弘治十八年三月生人,家中尚有一兄,一幼妹。”
这名唤孙京的少年,许是见了同龄人,又见世子颇为亲善,生疏之意尽去,谈兴也浓了起来。
“家兄孙元,前些年中了甲戌科进士,如今任扬州府如皋知县。”
说到兄长孙元时,这少年明显多了几分艳羡。
朱厚熜却有些暗暗着急,孙京谈了其兄,却偏偏为言及其幼妹,便没了下文,于是强笑道:“九峰先生与我父王乃是至交,孙兄既然年长,今后便唤孙兄一声世兄,可好。”
不等孙京开口,朱厚熜又笑道:“世兄方才说还有一幼妹,却不知。。”
到底是尚书公子,虽然长居于乡梓,却也有几分书香世家的底气,孙京此时与朱厚熜把臂言欢,已经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怯意。
听闻兴府世子之言,不疑有他,直言笑道:“幼妹小我三岁,名静香,真待字闺中也。”
孙家公子谈笑着,朱厚熜却是心绪纷飞。
静香
孙静香好生柔美的名字。
心中暗暗感叹,心底不禁变又浮起林中抚琴女子的倩影。
一路谈笑,行至竹楼前时,朱厚熜才回过神。抬眼一瞥,只见竹楼前正有三人围坐,笑谈不止。
隔着数丈,便听到薛侃那洒脱笑声。
“学生行经南昌府时,曾拜谒孙中丞。临别之际,故而中丞有手书一封,令学生转交于大司农。”
且不提竹楼前孙交、余珊二人反应如何,堪堪进入竹楼别苑的朱厚熜却是猛地一僵,直把孙家公子的手臂拽的生疼。
“南昌府孙中丞”
朱厚熜剑眉一蹙,回身直视黄锦,问道:“尚谦先生所言孙中丞,可是右幅都御史、巡抚江西孙燧”
黄锦本便是玲珑心思,听闻世子爷发问,同样是一惊,猛然间想起那智脑在《明史》中所言:六月丙子,宁王宸濠反,巡抚江西右副都御史孙燧、南昌兵备副使许逵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