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运河码头。
近百艘大船停泊在水面上,密密麻麻,将河道堵得严严实实。
在码头上,船工三三两两扎堆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就是不去上工。
而在他们附近,一伙穿着略显富贵的人满面焦急,恨不得跪在地上求船工们去干活。
南货北卖,北货南卖,生意人做的就是这份买卖,如今货搁在天津卫进不了京,想卖都卖不出去。
如果是丝绸、布匹、瓷器等硬通货倒也罢了,拖就拖着。
问题是上面还有海货、粮食,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天的损失,要是拖得久了,血本无归。
更不要说有些人身上还背着债务,就指望着跑这一趟回本呢。
等滕瑞麒到场的时候,船工与商人之间已经箭弩拔张,随时都能打起来。
陆明远做事倒也有分寸,背后势力大的或者自身商号实力过硬的,他都一一放行了,留下的全是一些小字号。
但聚沙成塔,这些人聚拢在一起也是一份不小的力量。
眼看新的冲突即将爆发,滕瑞麒带着锦衣卫快马奔袭。
“锦衣卫百户林闻在此,谁敢放肆!”
“锦衣卫百户林闻在此,谁敢放肆!”
“锦衣卫百户林闻在此,谁敢放肆!”
手下几个小旗骑着马围绕码头跑了一圈,边跑边喊。
不多时,整个码头恢复平静,两边的人虽然火气仍在,却不敢再动手。
锦衣卫的名号,谁能忽略?
滕瑞麒驱马向前来到码头中央,双方推举出来的领头人都在这里。
“为什么罢工闹事?”
他盯着皮肤黝黑的中年船工冷声问道,气势迫人。
“这...”
被逼问的中年船工虽然有些威望,但何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尤其是锦衣卫的名头天然就给他一股莫大的压力。
“说!”
滕瑞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中年船工嘴巴嗫嚅几下,最后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得罪锦衣卫什么后果他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背叛船帮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会死,而他的家人会永远在周边人的白眼中度过,比死更难。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没有什么比周围所有人都厌恶鄙夷更可怕的惩罚了。
“大人,是...”
领头的商人以为滕瑞麒是来帮他们撑腰的,迫不及待想表现一番。
滕瑞麒狠狠剜了他一眼,“我让你说话了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没有一个人能把这句话当做疑问。
“来人,将陆明远等人带过来!”滕瑞麒对外围的锦衣卫喊道。
“哗啦啦。”
伴随着铁链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披头散发浑身伤痕的陆明远十人被押了过来。
滕瑞麒指着陆明远继续问船工,“告诉我,是不是他指示你们罢工的?”
“啊?是...不,不,不。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船工一会看看面色冷峻的滕瑞麒,一会看看眼神中满是威胁的陆明远,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于他而言,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滕瑞麒笑笑,指了指陆明远,又对押着他的锦衣卫抹了下喉咙。
锦衣卫立刻领会到他的意思,从腰间抽出绣春刀,按住陆明远的头颅就是一抹,霎时间鲜血飞溅。
船帮帮主,运河的实际掌管者陆明远,就这么死了。
“大哥,大哥!狗贼你不得好死!我杀了你!”
“啊!啊!啊!”
“呜呜呜~”
陆明志刚刚哀嚎两句就被堵上了嘴巴,滕瑞麒根本没有正眼瞧过他。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是不是他主使的?”
船工点头如捣蒜,竹筒倒豆子般全交待了出来,“是,就是帮主让我们罢工闹事的。他告诉我们因为朝廷收漕运费,所以没钱给我们发工钱,要是朝廷免了漕运费,那我们每拉一船货就能多赚五个铜板。”
这就是锦衣卫办案的风格,证人怕被威胁不肯作证,那就先把幕后主使杀了,如此就能放心大胆说话了,简单明了。
滕瑞麒点点头,冲其他锦衣卫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十颗人头滚滚落地,双目圆睁,似乎在质问为什么不守信用,不是说好带去京城审问吗。
在场所有人全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如今首恶已除,余者既往不咎。”滕瑞麒坐在马背上运转内气喊道,整个码头全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今日,由我做主,船工每运一趟货多拿五文,任何人不准克扣。”
立威、施恩,一通操作下来船工已经被滕瑞麒彻底折服,根本不敢有任何异议,别说给他们加了五文钱,哪怕不加,他们也会乖乖上工。
至于商人,虽然略有微词,但看到眼前的人头就怂了。
反正可以开工,多掏点钱就多掏点钱,总比货物堵在这边进退两难好。
至此,船帮闹事一案终结,前后不过一天时间而已,神速无比。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来,别说一天,哪怕半个月能处理好已经算得上手段出众。
首先,来到码头安抚船工,然后想办法从船工中搜集陆明远等人指使闹事的证据,最后才是缉拿归案。
哪怕如此,想要让船工再老老实实开工也要重费一番周折。
而滕瑞麒直接逆向处理,先抓首恶,再找证据,甚至没有证据就先杀人。
至于会不会杀错,那不再考虑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