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淮予瞳孔微微放大,显然是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他。
沈镌白将他们刚才的对话听了去,他的脸色沉了沉,“不用晚一点了,就现在吧。”
反正聊得都是同一个人。
—
夕阳将云霭染成漂亮的玫瑰色时,沈镌白才回到家。
钥匙转动锁眼的声音响起时,门里面就有小拖鞋噔噔噔的声音跑过来。
一打开门,果然就看见眠眠咯咯笑着扑到他腿上。
岑虞听见声响,从客厅探出头来,“你回来啦。”
她正抱着一件香槟色的晚礼服,艰难地往更衣室的方向去,晚礼服的裙摆层层叠叠,几乎把她整个人埋没。
沈镌白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小家伙抱起来,而是径直走到岑虞面前,要帮她拿晚礼服。
岑虞摇了摇头,“这件我来吧,你帮我把沙发上其他几件拿一下。”
沈镌白这才注意到,家里的沙发上,还铺展着三四件华丽精致的晚礼服,拱起了几座小山。
“这是做什么?”
岑虞抬手把挡住她脸的纱裙往下压,一双眼眸亮晶晶地看向他,“蜃楼电视剧拿奖了,明天颁奖典礼,我去领最佳女主角。”
“这些是品牌方送来的,让我挑挑穿哪件去领奖。”
说话时,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透着十足的得意和高兴。
沈镌白原本憋着一肚子的话,在看到她兴致勃勃的神采时,突然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不知道吗?
你是电视剧的投资人明天也要去吧。”
岑虞随口问道,然后自顾自地抱着晚礼服往里走。
裙摆拖到了地上,被眠眠看见了,她噔噔噔地跑过去,揪着地上的衣摆艰难地提起,跟在妈妈的后头,像极了一条小尾巴。
“......”
沈镌白盯着她们的背影,单薄的眼皮垂下,敛去了瞳孔里复杂的情绪。
他淡淡地回道:“可能吧,回头我问问助理我的行程表。”
—
晚上的时候,岑虞带眠眠洗了澡,牵着她从浴室出来时,余光瞥见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从吃过晚饭,沈镌白就一直坐在那里,电视机的频道换了又换,衣服口袋里的烟盒刚摸出来,想起是在家里,又重新放了回去。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我带眠眠睡觉去了,你要一起吗?”
闻言,沈镌白抬起头。
眠眠手里攥着上午沈镌白给买的毛绒兔子的耳朵,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咯咯地笑,“爸爸给我们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沈镌白站起来,跟着她们进了眠眠的卧室。
儿童床靠着墙,怕半夜小朋友掉下来摔到,边缘的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和枕头。
“我的床有点小,你们要挤一挤哦。”
小家伙蹦跶着跳上了床,在靠墙的里面躺下。
岑虞自然地掀开被子,跟她躺在一起。
沈镌白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以前也没有哄过小孩子睡觉,不知道该怎么做,生疏局促地站在床边。
倒是眠眠平躺在床上,翘着两只小脚,“爸爸也上来呀。”
床上的位置不算宽敞,岑虞把眠眠抱进怀里,往里挪了挪。
“......”沈镌白看着腾出来的半张床,躺了上去。
他的手长脚长,半张儿童床的位置依然不够他伸展,只能侧身对着她们,微微弓起背。
岑虞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
她的头发湿湿的,刚刚洗了头,柔软地披在肩上。
空气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玫瑰和奶香混合的味道。
小家伙整个人裹进被子里,只露出圆溜溜的眼睛,在岑虞和沈镌白脸上来回打量。
“爸爸快讲故事呀。”
她催促道。
岑虞笑了笑,把手盖在她眼睛上,“你要先闭上眼,爸爸才会讲。”
“......”沈镌白抬起手,掌心覆上她的,“你也闭上。”
眼前突然的黑暗,岑虞怔怔地眨了眨眼,眼睫轻轻扫过他的掌心,眼周附近温温热热。
她没有反抗地阖上了眸子,只留听觉,等他的故事。
沈镌白的声音低沉缓缓很好听。
他说——
“快乐王子的雕像立在高高的圆柱上,浑身贴着纯金叶子,眼睛是两块明亮的蓝宝石,剑柄上有红宝石。”
“一只燕子飞过城市的夜空,看见了快乐王子的雕像,他落在王子的脚边。”
“两滴泪落在燕子的身上,快乐王子很悲伤,因为他看见了远处小巷里,绣工和她生病的儿子。”
“王子问燕子,你能不能做我的信使?
燕子看到王子那么悲伤,心软下来,他说,这里很冷,但我会做你的信使,再陪你一晚上。”
“燕子啄走了快乐王子宝剑上的红宝石,送给了绣工母亲。”
“再后来,燕子又啄走了他蓝宝石做成的眼睛,送给了穷困潦倒的诗人与卖火柴的小女孩。”
“......”岑虞将自己蜷缩着,紧紧挨着呼吸渐渐平稳的眠眠,听出了他讲的故事,是王尔德的《快乐王子》。
沈镌白顿了顿,声线更加低缓,“燕子对王子说,现在你瞎了,我会永远陪伴你。”
“王子说,你必须去埃及,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不久这里就会下起冰冷的雪。”
“我会永远陪伴你,燕子说。”
岑虞的眼睫微颤,耳畔传来男人一字一句的话语,她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那不是燕子对快乐王子说的话,而是在对她说。
“下雪了,城市里迎来了严寒的冰冻期,燕子越来越冷了,最终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只有再飞上王子肩膀一次的力气。”
“再见,我亲爱的王子,燕子小声说,你愿意让我亲吻你的手吗?”
“王子笑道,小燕子,我很高兴你终于要去埃及了。
你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而且你应该亲吻我的嘴唇,因为我爱你。”
“燕子亲吻了王子的嘴唇,最后掉在了王子脚下死去。”
“......”
《快乐王子》的故事,岑虞不是没有看过,只是从沈镌白的口中说出来,却莫名让人感觉异常的悲伤。
她紧闭着眼睛,眼睛上还覆盖着他的大手。
水汽在幽闭狭小的空间里氤氲。
不受控制的,一滴泪从她眼角滑了出去,濡湿了他的掌心。
眠眠在悠长的故事里,早就已经熟睡,小肚皮滚了滚,滚进了岑虞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啧吧啧吧嘴,继续安稳地睡觉。
感觉到他掌心的湿润,沈镌白松开了遮住她眼睛的手,拇指指腹在她眼角摩挲,拭去了新滚出来的泪。
“感动哭了?”
他哑声问。
“......”岑虞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放开怀里的眠眠,翻转身体,伸手环抱住沈镌白,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抑制不住的难受。
沈镌白掰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脸露出来。
漆黑一团的眸子深深地凝着她。
“什么时候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他突然说。
“......”岑虞仰起头,怔怔地看向他。
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故事。
她想,如果她是瞎了眼的快乐王子,一定不会想要燕子留在冬天里永远陪着他。
岑虞别过脸,躲开了他的视线,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我去试礼服了。”
沈镌白靠在床头,由着她跨过他,逃似得离开,幽深的瞳孔渐沉。
—
岑虞礼服换到一半的时候,沈镌白推门进来。
她正背对着镜子,艰难地扯后面的拉链。
沈镌白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帮她拉上,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她现在试的是那一件香槟色露背礼服,裙摆拖地到两三米远,领口开得很低,将将包裹着胸前的两团。
岑虞下意识把手按在胸口,挡住事业线,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看上身的效果。
沈镌白皱了皱眉,盯着她后背露出来的大片雪白,“这件不好看。”
“不好看吗?”
岑虞盯着镜子里的样子,陷入思索,半晌,觉得颜色确实有些不够亮眼,“那我换一件。”
她双手背到后面,去扯裙子的拉链,拉到一半的位置时,露出里面的腰窝,凹出漂亮的弧度,似能斟酒。
猝不及防的,沈镌白按住她的手,将她双腕扣在一起。
岑虞一愣,回过头去看他,就那么被他掐着下巴吻了下来。
下唇被他用力的咬了一下,不算客气地撬开她的唇齿,就那么侵掠了进去,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沈镌白接吻的技术一向很好,岑虞很快浑身发软,低声轻喃,“礼服还没试好呢。”
“明天再试。”
沈镌白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禁锢着她不许后撤,然后带她往前,最后压着她倒在衣帽间的长凳上。
大面的镜子,在旁若无人地窥探着满室的旖旎。
岑虞别过脸,尽量不去看镜子里的画面,咬牙默默承受他的力道。
比以往都要深,好像是在惩罚她,对于她刚才的逃避,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高兴。
直到她化成了一滩水,连勾住他脖子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用破碎的细语求饶。
沈镌白凝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晶亮的汗珠从他喉结上滚落,滴在岑虞的眼皮上。
然后将她从长凳上捞起,贯穿到底的同时,又极为轻柔地吻上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