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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原本最乖的孩子就是程卓一了,安排座位时我把他和岑眠放到了一起,想着能影响影响她,结果倒是岑眠把他影响了,连他今天也不好好交作业了。”
林晴语气还算柔和,甚至是刻意地放低,照顾着岑虞的情绪。
“每次找的理由,不是忘带了,就是掉水里了,有时候——”林晴顿了顿,看了眼岑虞的表情,才继续道:“岑眠爸爸还会打电话来给她请假,说是起晚了不能上早读课。”
“一次两次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一个礼拜就迟了三次,总归是会影响到其他学生的...”
“......”岑虞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她这半个月因为要进组拍戏的原因,一直不在南临,好不容易回来,想着来接眠眠放学,路上碰到了林老师,就被请进了办公室。
她坐在老师办公室里,听着林老师细数眠眠的劣迹,算是知道前头的夸奖,说眠眠有组织和领导能力,只是在客气的铺垫。
没想到她不在的时间里,眠眠几乎没交过几次作业,还三天两头迟到,也不知道沈镌白是怎么带孩子的。
每天她打电话,就多嘴没问他一句作业的事儿。
要说眠眠上了小学以后,唯一让岑虞头疼的,就是辅导她写作业。
小家伙聪明得异乎于平常的小孩子,什么知识都学得很快,作业本摊开问她,都能答得上来,就是懒得多余去写,情愿把时间花在玩游戏上面。
沈镌白从小也不是什么规矩的,竟然也由着眠眠不写作业,她在家的时候还能管管,她不在家了,父女俩一个个的糊弄她。
从办公室出来,正好小学第二节课下课。
岑虞径直去了一年级四班去接眠眠。
小家伙近半个月没见到妈妈,看见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也不管旁边还在和她说话的卓一,背着个大大的书包,撒欢儿似得朝她跑过去。
卓一凝着她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淡淡,双手攥着两边的书包带子,半晌,低着头独自往回家的路走了。
岑虞看见她跑来,敛去了表情里的不高兴,眠眠在学校里没做好,其实不怪她。
眠眠刚从幼儿园升小学,依然还是习惯了幼儿园里的模式,幼儿园里没有作业,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要怪就怪她爸没教好,岑虞心里憋着的气,要等着回去冲沈镌白发的。
她表情柔和,笑了笑,蹲下来和眠眠平视,抬手揉着小家伙的脑袋,“想不想妈妈呀。”
眠眠勾住她的脖子,咯咯地笑,拖着又长又奶的尾音撒娇,“想——”
小家伙浑身软软的,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携着些许的湿润,瞬间就带走了岑虞工作后一身的疲惫。
“岑眠,这是你妈妈啊。”
一道男孩的声音传来。
眠眠松开抱住岑虞脖子的手,转过头,看见了她的同班同学周铎。
周铎是个体型圆滚滚的小胖子,唇红齿白。
平时眠眠和他玩得很少,因为小胖子不怎么爱运动,课间也从来不和他们一起玩。
因为不是很熟,所以路上周铎和她打招呼,眠眠还挺奇怪的,她点点头,“是啊。”
周铎盯着岑虞,歪着脑袋打量,然后笑了笑,嘴很甜的喊人,“阿姨好。”
岑虞看向他,报之以友善的笑容,“你好啊。”
周铎直愣愣地看着她,在他短暂的生命年限里,从来没有看过像岑眠妈妈一样好看的人。
甚至比他姐姐的芭比娃娃还要漂亮。
他不由自主的,像是亲芭比娃娃一样,吧唧一口亲上了岑虞的脸。
“......”
眠眠皱起眉,顿时不高兴起来,好像是小动物天然的主权意识,“你干什么啊!”
就连岑虞一瞬间也蒙了,等回过神来时,看见的是一个六岁小男孩懵懂天真的眼睛。
“......”她拉过一边跳脚的眠眠,然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你为什么要亲阿姨呀?”
周铎愣愣的,察觉出了眠眠的不高兴,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又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他怯怯地说:“因为阿姨你很漂亮,我很喜欢。”
“下次不能这样哦。”
岑虞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喜欢有很多种方式,但不能像刚才那样直接去亲别人,至少要得到对方的允许才可以。”
“......”周铎仰着头,盯着女人漂亮的眸子,温柔友善,不像他妈妈,每次看见他玩姐姐的芭比娃娃、穿姐姐的裙子就要骂他,也不说理由,好像他就是做的不对。
周铎嗫嚅了两声,“我知道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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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眠眠还是很不高兴,小手按在岑虞的脸上擦了好久,好像是想要擦掉被周铎亲过的痕迹。
岑虞觉得好笑,以前没发现小家伙原来有那么强的占有欲。
到家的时候,门口玄关处放着车钥匙,厨房里传来窸窣的声响,油烟机嗡嗡。
沈镌白知道她今天回来,提前下了班,亲自准备晚饭。
“我们回来啦——”眠眠坐在小板凳上,手忙脚乱地脱了鞋,朝着房子里喊。
沈镌白推开厨房的门,一眼就看见了岑虞,目光灼灼地凝望她。
“你回来了。”
他说,漆黑的眸子里亮亮的,携着不曾掩饰的欢喜。
岑虞看见沈镌白,就想起下午眠眠班主任反映的情况,脸色一沉,没搭他的腔。
她垂下眼睫,唇角抿成一条线,自顾自地低头脱高跟鞋。
“......”沈镌白皱了皱眉,察觉出她情绪里的异样,却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爸爸你在做饭啊!”
眠眠甩掉了书包丢在沙发上,跑到厨房门口探头,表情期待又兴奋,“晚上吃什么呀?”
沈镌白食指指尖抵着她的额头,把人往厨房外面推,“等会吃的时候就知道了。”
经过几年的锻炼,沈镌白的厨艺已经有了质的飞越。
可以说在做菜上变得相当拿手,把岑虞和眠眠的胃都养刁了。
岑虞这段时间为了拍戏,饮食又被唐婉严格的控制,每天低盐低卡,碳水严格限量,吃得最多的就是草。
讲实话,闻到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肉香,她的馋虫瞬间被勾了出来。
等一道道菜被摆上桌。
“来吃饭吧。”
沈镌白朝坐在客厅里的她说。
“......”岑虞抱着靠枕,轻咳一声,决定等吃完饭再找他算账。
晚饭里最受欢迎的菜是糖醋排骨。
这还是沈镌白特意跑了岑宅几次,找岑舒毓学的,倒不是岑虞自己提的,而是每次在岑家吃饭,他看岑虞吃得最多最香的就是糖醋排骨,就那么记上了。
小家伙吃得也是津津有味,腮帮子鼓鼓的,“我已经好久没吃过爸爸做的菜了,妈妈你不在的时候,都是阿姨来家里烧的菜。”
她咬着糖醋排骨告状。
闻言,岑虞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沈镌白,然后又低了下去,语气似漫不经心地附和,“这样啊。”
沈镌白做饭的人,自己倒是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他眉心微微皱着,单手托着侧脸,就那么盯着岑虞吃饭,碍于眠眠在场,也不好问她怎么刚一回来就不高兴。
吃过饭,沈镌白收拾餐桌,眠眠也跟着帮忙。
虽然他有些时候是很溺爱孩子,但也会教眠眠做家务,不至于把她养成个小废物。
岑虞累了一天,先去洗澡。
眠眠搬了个小凳子,踩在上面,双手捧着碗,慢腾腾地刷。
她歪着脑袋,盯着细细的水流出神,许久才犹犹豫豫地开口,“爸爸,我感觉妈妈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
“......”沈镌白擦流理台的动作停顿,而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眠眠拍了拍池子里的水花,瘪嘴道:“肯定因为下午放学的时候,周铎亲了妈妈,所以她不开心了。”
“什么?”
沈镌白一愣,漆黑的眼眸渐沉,“周铎是谁?”
眠眠没有注意到背后男人神情的变化,自顾自地说:“周铎是我班上的同学,爸爸你之前不是和我说,除了你和妈妈,谁都不可以亲我的吗。”
“那妈妈不该也一样,除了你和我,谁也不可以亲她吧?”
沈镌白把手里擦到一半的流理台放下不管,有些没了心情,“是这样的,谁也不可以。”
他脑子里已经想象出来一个六岁小混蛋的脸。
沈镌白走到了客厅,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下,然后重新回了厨房,“眠眠,妈妈洗好了,你也去洗澡吧,剩下的我来弄。”
闻言,小家伙乖乖地应声,跳下板凳去准备洗澡,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独立自己洗澡了。
眠眠前脚刚进了浴室,岑虞身上裹着浴巾去了主卧,湿漉漉的头发被捋到肩膀一边,弯腰在斗柜里一层层找吹风机。
卧室的门被人轻轻阖上,啪嗒上了锁。
岑虞听见锁门声,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激灵,回过头去,正对上了沈镌白漆黑幽沉的眸子。